江妩尴尬地抿抿唇,只好尽量简单地解释说,自己去的是中间不上不下的那个。
“表姑母放心。您说的那个同我去的两回事,太宗朝不是说内外有别,家道为正么。宫官内侍皇帝和妃嫔,外引得诏入禁的命妇官臣,至于她们宫妃么,自有自己的品阶,与我的不一样,算是各自有个各自的道。”
卢氏凝眉,一波才平,一波担忧又起,“可熬不出来的话,你是要一辈子生生困在里头了么?教我如何同你耶娘交代”
江妩答:“我算是良家入选,既非没入宫廷不得出者,也非听闻诏入禁中常伴君妃之侧的那些特殊之人。因为是在尚宫局么,平日里行走中庭,制外派遣,都算正常。旧历时严苛些,不得出,结果上元日就有宫人趁机出逃百千人;如今圣人仁德,早就改了制,许宫人月中可自请放归三四日。”
卢氏听她说了一串,多多少少懂了些,她素日了解东都高门那些事情,可沾了禁中之事便帮不上什么忙。
她摇头,到底是多虑的,“可裴弗舟他教你去做这个干什么?好好的姑娘,耽误了嫁人他付得起责么。”
卢氏方才听江妩的说辞是,因为裴弗舟偶然瞧见了她写字好,于是顺水推舟荐她去入禁,待有机之时,得幸可引教郑贵妃的小公主。
可这不是逛东西市,能进去一圈再出来。干得好,怎么也要留任二十五;干得不好,逢两年一考核,被筛出来,听着也不好。
先前想过将江妩嫁给陈家大郎陈逊,一来门当户对,得成江家的委托;二来也思虑过,陈家郎主算是七皇子在国子学的先生之一,七皇子如日中天,来日不可不考量。如此一来,等站队之时,他们也算是同这边攀上一层关系。
可裴弗舟么,连她都知道,他是明晃晃的太子党,于是只想到是不是裴弗舟为了窥探禁中事,迫着江妩去的。
“可你愿意么?”卢氏有点心疼,按了按江妩的手背,说完却陷入无奈。
这时候才觉得渺小,上有诏令,下有裴家,江妩如果此时说不愿意了,又能怎么办?
谁想,她却抒怀一笑,唇边漾起几分轻快,说愿意,“表姑母,是我自己选的,我就不会后悔。”
卢氏凝凝看着她,韶华初绽的一张脸,添了一层华光似的。上半年前这还是等着她安排亲事的姑娘,如今自己生生又要去走一条谁都不熟悉的路。
是顺,还是险,从此都不得知了。
她忍不住抬手点了点泪,心疼地怪道:“你和你阿耶简直一副样子。从前我们兄弟姐妹凑一处玩,不让你阿耶去哪里,他就偏要去。”
江妩笑笑,却说,“可是我们都不自苦。”
卢氏被她说住。
不自苦这三个字好像化解了一切担忧。人生在世,有几个能自己开怀的。
她被江妩的话宽慰了,转而只好也笑,“你不自苦,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盼你在里头顺遂,三四日的归假千万不要浪费了,宫中威森,常出来瞧瞧,沾一沾人气儿。”
说完,卢氏喃喃起身,替她张罗入宫的衣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