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郑亨的大旗已经逼近到山腰; 山岭那边还是一片沉寂。
严子乔忽然自马背上站了起来; 一丝凉意从他脊背上炸开; 刹那间散部全身。
寂静的山岭上; 竟似闪动着一种凛冽的杀气; 一种只有真正的武功高手才能感觉到的杀气; 一种虽然隔了这么远却依然能感觉到的杀气。
几乎是在刹那间; 严子乔已意识到; 玛哈木的骑兵肯定已经在山岭上作好了埋伏; 玛哈木早就作好了与明军主力作战的决定。
大军沿途捕获的那些瓦剌散骑; 很可能只不过是玛哈木特意扔出的诱饵; 玛哈木的用意; 就是要诱敌深入; 而他早已占据了有利地形; 以逸待劳。
可惜; 现在察觉这些; 已经晚了。
严子乔转向皇帝; 刚想说出自己的想法; 就看见皇帝脸上自信的笑意已在刹那间僵住。
狂风也就在这一刹那间突起。
风中夹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远远的; 严子乔听见了一阵清晰、整齐而坚强有力、动人心魄的弓弦扣发声。
那是瓦剌人弓箭的第一阵齐射。
暴烈的喊杀声、或急促或悠长的撕裂人心的惨叫声、惊涛般汹涌的马嘶声忽然之间就充溢了整个天地; 苍凉的胡茄声、沉郁的鼓声、激昂的号角声掠过翻滚摇曳的野草; 向四面八方散开。
刚才还寂无一人的山岭上; 转眼之间就飘扬起数百面大旗; 在风中猎猎作响;漫山遍野的瓦剌骑兵似山崩般从山顶直压下来; 似潮水般从四面向明军包抄过来。
涌动的潮头在正午的阳光下闪动着眩目的寒光。
那是刀光; 是瓦剌骑兵挥舞着的长刀闪出的光芒。
明军的前锋转眼之间就在潮头前溃散; 如一堆堆被大浪扑平的沙丘。
时间已是辛时三刻; 太阳已偏西; 忽兰忽失温的大草原上; 激战犹酣。
皇帝紧咬着牙; 无言地注视着一队队正在广袤的大草原上纵横驰骋、往来冲杀的瓦剌骑兵。他那颗已被多年征战磨炼得如铁石般坚强的心; 此时也忍不住轻微地悸动起来。
瓦剌骑兵旺盛的斗志和强劲的战斗力并不出乎他的预料; 数次北征; 他已对蒙古骑兵相当了解。出乎他预料的; 是玛哈木谋略的精明和狡猾; 很显然; 他低估了玛哈木的智慧。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判断失误给自己的军队带来了什么样的恶果──长途奔袭百里; 猝然遭遇以逸待劳的强敌; 先机已失; 虽说明军在数量上要占优势; 但他们能坚持到现在; 仍然没有崩溃; 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了。
一手创造这个奇迹的人; 就是严子乔。
如果不是严子乔手下的六百余名圣火教健儿将〃红衣大将军〃火炮以及皇帝留下守大营的神机营及时拉了上来; 明军只怕在一个时辰以前就全线溃败了。
当时决战已开始约一个半时辰; 瓦剌人已经狂风暴雨般的大队冲锋将明军的战线压缩到了大草原的中部; 他们的两翼也已开始向明军战线的侧后迂回包围。
这正是瓦剌人最擅长的战术; 也正是最能发挥骑兵威力的战术。一旦让瓦剌人铁骑合围; 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二十四门火炮和数百杆火枪的齐射下; 已经张开的瓦剌军的两翼迅速收缩回去。皇帝趁此机会; 亲自率领明军中最精锐的五千御林铁甲骑兵; 借着炮火的威力; 发起了两次猛烈的反攻。
但瓦剌人也创造了一个奇迹。
每次炮弹炸开; 潮水般的瓦剌骑兵就会被炸开一个方圆数十丈的空地; 就算是这样; 他们还是奇迹般地顶住了威力无穷的炮火; 顽强地击退了铁甲骑兵声势慑人的进攻。
战事从那时起; 就进入了胶着状态。双方你来我往的拉锯战持续了近两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