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墨熄在看到那阵法之后神情就有些古怪,还往顾茫的颈侧看了好几眼。
墨帅你就没话要说?
墨熄回过神,把目光从顾茫身上收回来,双手抱臂,冷淡道,望舒君不是打算成人之美,把顾茫割爱给我么。
慕容怜一怔,随即颇不要脸地说:说说而已,君上谕令由我来处置他,哪儿能随意易主?
墨熄原本也知道他这人不会讲话作数,什么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对慕容怜而言简直是放屁。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荒唐儿戏,君上的旨意,如果没有君上自己收回,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改动。
于是抬眸迎上慕容怜咄咄逼人的目光,说道:即是这样,望舒君的人,望舒君自己处置就好,又何必问我。
既然你这么讲了。慕容怜嗤笑,转头吩咐道,带下去,赏他八十鞭,克扣他饮食一个月。顿了顿,阴鸷地补上一句。
饿死也是自找的。
顾茫被押下去了,望舒府上的奴仆过来把狼藉一片的案几收拾干净,重新布置几道新菜,夜宴重开。
一片议论唏嘘中,唯有墨熄没有说话,在周围觥筹又起的时候,他重新抬眼,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茫被带下去的地方,手指在没有人瞧见的暗处缓缓捏紧。
墨熄不爱饮酒,更讨厌宿醉。
但那天从望舒府回来之后,他坐在自家空幽的庭院中,拍开了一坛陈年佳酿,一觞一盏,独酌直至见底。他看着吴钩当空,云开雪霁,他忽然问侍立在身边的管家:李微。你跟了我几年了?
回主上,七年。
墨熄喃喃:七年
七年前,他追击投敌的顾茫,深入敌营,被顾茫刺了胸膛,命悬一线。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李微就是在那个时候奉了君上的命令来羲和府照看他的。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墨熄不甘心地想,所以,自己是究竟因为什么而放不开,又是因为什么,而忘不掉呢?
酒喝多了,未免有些醉意。他不愿意失去理智,所以李微欲再给他斟上的时候,他摇了摇头,表示不必了。李微应了美色当前而不乱,美酒当前而不醉,在欲望面前能真正做到收放自如的人并不多,墨熄是其中一个。
你觉得,我和顾茫怎么样?墨熄忽然问。
李微愣了一下,犹豫道:不太配?
两个男人你说什么配不配,我看你也喝多了。墨熄瞪了他一眼,重新说过。
李微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哦,您二位的关系么?人人都知道不好呀。
那以前又如何?
以前李微琢磨了一会儿,以前我也没有福分侍奉在主上身边,但我听说主上和顾帅是学宫师兄弟,也是军中同袍,帝国双帅,还有就是唉,不知道,其他我也想不到了。有人说您和顾帅那时候挺熟的,也有人说顾帅是阳光普照,跟谁都暖,所以可能与您也并没有那么熟,差不多就这样。
墨熄点了点头,不置评价。
师兄弟,军中同袍,王国的两位帅将。
这是大部分人对于墨熄和顾茫关系的印象,好像没什么毛病。
李微好奇地问了句:那实际上是怎么样的呢?
我和他?墨熄居然很浅地笑了一下,垂着长睫毛,那笑痕里藏着点什么苦涩的东西,不好说,说不好。
顿了顿,慢慢道:也不该说。
重华没有人会相信,顾茫对于曾经的墨熄而言,就像清泉之于一个行将渴死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