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诸天界隙内,无所事事的界君窝在翘头案后的太师椅里面打盹儿。
一道黑影从漫天飘荡的白绢中闪过,有人踩着界隙湖的水面朝翘头案一步步平缓地走来。
界君睁开满是皱褶的眼皮,扫了来人一眼,慵懒地哼了哼,“是你呀。”
竹安单手施礼,对着界君深深一躬,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打扰界君了。”
界君“呵”了声,“知道打扰还来?”十分不待见地道,“你们六欲天的和尚都这副德行,假惺惺,令人讨厌得很。”
竹安宣了声佛号,“贫僧前来是为心中疑惑,想请界君指点。”
“废话,当然知道你有事。赶紧问吧,问完了快些滚。”界君不客气地道。
竹安仍旧笑容可掬,“我师弟他,未能斩成三尸。”
“料到了。”界君撇撇胡子,“我说你,别人的事你倒是管得起劲,怎么不见你多管管敖苍。”
“关于我师弟,界君可是知道些什么?还请言无不尽。”
“别的老夫不知道,反正呀,单单就血亲尸,他是别想斩喽。”界君幸灾乐祸地笑了。
“界君是说,那孩子还活着?”竹安似是难以相信,喃喃,“怎么可能……”
十八子一击之下,那初初降生的婴儿怎能抗得过一劫,便是不卿的骨血天生强大,也不该在受了十八子一击之后还能存活。
“不光活着,还青出于蓝。”界君道,“他不光是不卿的骨血,你别忘了,他身上还有一半不死族的骨血。你们当时未能将他杀死,往后也就别再做梦了。”
竹安沉吟一晌,道:“师弟既斩不了血亲尸,那孩子想是已经到了上诸天了。”或许,来到上诸天的不光只有那孩子。
“好了,老夫要说的都说尽了,你也休想再从我口中打探什么。哎哟,老夫真是,一见到你们这群秃驴就生气,快滚快滚!”界君生气地捶着翘头案的案面。
竹安笑着摇了摇头,向界君施礼,转身离去。
界君在他背后道:“回去告诉你师父,错过便是错过,他再强求也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
千秋厘苦着脸揉肚子,饿得胃疼。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嘴唇又干又糙。
不卿帮她治好了腿,她就走了。
千秋厘发现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面对不卿的手,只要一看到他的手,当初被那只手穿透胸膛的痛苦便会清清楚楚地浮上来。然后,便是无法抑制的恶心。
她的修为在这里被压制得死死的,她要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她走了很久很久,也没能走出这片沙漠。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太阳始终挂在空中,连位置都没有变一下。她想通过日出日落判断时间也做不到。
直到胃里面泛出从未有过的饥饿的感觉,千秋厘才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她现在在这个地方,跟凡人没什么两样。
她会冷,会热,会饿,会渴,凡人生存所需要的五谷杂粮,现在也变成了她生存下去所必需的东西。
千秋厘又热又渴又饿又累,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沙漠上。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一双黑面白底的僧履进入她的视线,僧履之上是一截黑色的僧袍。
“你闭上眼。”不卿凉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