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比她高出一大截,平日说话可躲开他凌厉的视线,今日借着这台阶,视线不偏不倚撞了个正着,令沈瑶有一种无处可遁的紧张。
“我想在后院开辟一个园圃种树苗,来征得您同意。”
果然如此。
谢钦并未因这句话表露出任何情绪,只颔首道,“随我来。”先一步跨上台阶上了廊庑往正房去。
沈瑶拽紧了手中的食盒,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谢钦的书房比想象中要简朴,并无过多奢华的装饰,只有数不尽的书架,一排连着一排,放着浩瀚如烟的书卷,沈瑶随着进了西书房,将食盒搁在他案前,正要替他布膳,谢钦已先开了口,
“我自己来。”
沈瑶也不坚持,退到对面圈椅里坐着。
谢钦先去内室净了手,回来替她斟了一杯茶,随后才落座用膳。二人还保持着介于陌生和熟人之间的客气。
沈瑶不打搅他,随意翻开桌案旁搁的书册,上头密密麻麻写着注解,沈瑶读得不是很懂,却辨认得出他的字迹格外好看,极其秀劲挺拔,
“侯爷的字写得真好。”好到她特别想要一幅回去裱起。
谢钦喝了一口汤随意答道,
“几个字而已,练一练也就成了。”
沈瑶俏着眼反驳,“哪有这么容易?我自七岁习字,至今只称得上工整,与你是天壤之别,”
“对了谢大人,你能否寻一幅不要的废稿给我,我回去临摹。”沈瑶想要他的字又不敢,便转了个弯儿。
谢钦将汤喝完搁在案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我并无不要的字帖,你若喜欢,我可以给你写,你喜欢什么?楷书还是行书?”
她都想要,权衡片刻,
“我想要楷书。”
“有喜欢的文章或诗词吗?”
沈瑶支支吾吾站了起来,挪到他书案附近,往上头堆着各式各样的书籍瞟了一眼。
“你随便写。”
谢钦唤来侍从将食盒收下去,起身回到书案,从身后架子处寻来一干净的宣纸摊开,
沈瑶见他打算下笔,立即挽起袖子帮着他研磨。
一截骨细丰盈的手腕露在外面,雪白如脂,看模样十分熟练,谢钦从笔架上挑好一支狼毫,淡声问,
“你常研墨?”
“可不是。”沈瑶难得表现,笑起来脸颊红彤彤的,“我家隔壁的刘婶婶有两个儿子,老大在家里干农活,老二读书,我以前常跟着刘二哥认字,回京之前,他考进了县学,想必再过两年,便可入州学了。”
言语间有几分骄傲。
谢钦闻言目若幽潭,悬腕不语,顿了片刻,开始落笔。
谢钦写了一篇《桃花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