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昱忍着恶心出了殿门,急步回到宫室去,腹中翻江倒海,把早膳吃的粥菜吐了个干干净净,杨宝盈一面着人沏茶来给秦昱漱口,一面庆幸,得亏得她在守父孝母孝,秦昱就算进她的门也从来不住内室去。
夜里听说秦昱去了宋良娣的屋子,两人也不知做了什么,秦昱吐了宋良娣一身,兴灾乐祸的让丫头熄了灯,由得前头去闹,这才吸了一回,明儿且得再去,问丫头道:“小点心做得了没有?明儿太孙可是要吃的。”
都来了长清宫,太子妃想见儿子的愿望自然没能实现,可承吉一见小玉马,比原来更依赖杨宝盈,杨宝盈日日都往太孙殿中送点心去,学着太子妃的样子,关切他的衣食住行。
承吉究竟还小,突然离了母亲已经不习惯,太子妃又被关了起来,一面都不得见,到了离宫,连祖母都不得见了,只有一个婶娘常去看他,对杨宝盈更亲密起来。
杨宝盈哄不住秦昱,哄个孩子却不难,她往点心馅里调了些许曼陀罗花汁,拌成花馅果馅,做成孩子爱吃的甜香奶香味儿,刻成各样形状,每日带一盒去。
这些点心只只精巧,承吉自小便不缺这些,从来也不贪嘴,先只略尝一尝,自宫中吃到长清宫来,一天不吃反而想得慌,天天巴望着要见婶娘。
杨宝盈自己也陪着吃,可这饼儿做成两样,玉兔模样的有毒,燕子模样的无毒,她回回都只拿一个燕子形的吃着,吃完了把点心盒子一并带走。
承吉口渴困倦的时候越来越多,吃了点心便要喝上半壶花蜜调的汁子,太监宫人只当是小儿欠觉,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他越睡越多,吃的也越来越少,跟着脾气也越来越大,太监宫人稍有不如他的意便大发脾气,抱他的小太监,也不知挨了多少个巴掌。
可主子打奴才本就是寻常事,人人都道太孙脾气越来越大了。承吉先是对着宫人发怒,跟着又对太傅发怒,不论是太监宫人,还是母亲婶娘,都说他是天下主,奴才对他下拜,师傅也一样对他下拜,他甩手便把墨砚扔到太傅身上。
小儿力薄,自然没有砸疼,可太傅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衣上沾了一襟墨汁,往正元帝殿中去,请求辞去太傅之职。
正元帝大发雷霆,斥责宫人们不曾照料看顾太孙,不顾自己正在养病,把承吉接进来,依旧住在正殿的西偏殿中,如此一来,杨宝盈便不敢去给承吉送点心了。
可承吉已经吃惯了,杨宝盈不去,他便自己去找婶娘讨着吃,依旧还是日日困倦,有一日背书给正元帝听时,背了前一句就忘了后一句,正元帝提点他,他竟发起怒来,跟着就连前一句都忘了。
正元帝在他的身上倾注多少心血,而他不过是个五岁小儿,此时就已经任意恣行,敢对着祖父发怒,正元帝难得对他瞪起眼来:“混帐!你打了太傅不算,还要打我不成?”
太傅年老德高,到底是个读书人,正元帝虎目一瞪,依旧威风凛凛,承吉哪里见过这样的祖父,他身子一抽惊厥过去。
王忠赶紧抱起他来,正元帝也不意这个孙子竟这么胆小,急宣太医,太医摸过脉案,伏地磕头不止:“太孙这是中毒之症。”
第306章杀妻(捉)
正元帝急怒攻心,一口心头血涌上喉头,又生生忍了下去,他用袖子遮住嘴闷咳几声,玄色衣裳上沾了血沫一时还看不出来,他捂着嘴角,低声道:“把太孙殿围起来。”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竟有人欲害承吉。
正元帝咳嗽一声,又咳出几口血沫来,王忠欲上前替他拍背,被他伸手拦住,把袖子一卷藏了起来,对太医道:“太孙中毒多久?可有法解毒?若不能解又会如何?”
太医伏在地上,一面回一面不住颤抖:“太孙中毒是口服还是身染,尚不能明,还待细察方能回报。”近日天热,便是长清宫中比宫城里凉快,典膳也常熬解暑汤,各殿的妃嫔有的煮百合绿豆,有的煎金银花水,都作解暑用。太孙殿中自也一样,绿豆袪毒,若非太孙日日都饮,这中毒之症早就显露出来。
可承吉到底还是五岁小儿,身上便似有一寒一热两气相斗,哪里能撑得住,太医署的太医们围在一处,挨个给承吉摸脉,太孙身子金贵,他如何中毒的不是他们这些人该去管的事,替他解毒才是如今头等大事。
几人拉拉扯扯磨破了嘴皮,这才定下了药量,恐怕他无法承受,药量减了又减,几个太医就守在殿中,把煎好的药物送服到太孙口中。
承吉还在床上昏睡,太孙殿被羽林军团团围住,一时之间东苑俱是惊惶声,正元帝急召师朗进长清宫来,密审太孙中毒一案。
师朗接下密旨,面色微动,沉住气问:“太孙此时可还安好?”
正元帝垂下眼帘,王忠在此时领着承佑进来:“陛下,小殿下带过来了。”承佑懵懵懂懂,他与母亲一直留在宫城,姜碧微要与皇后一同吃斋,并不曾跟随宫妃一同到长清宫来,正元帝这才急命魏宽将他从宫中带出,带到自己身边。
师朗这下面色大变,都已经将小殿下带回长清宫,那太孙可是眼看着就要不好了,他自知这密旨的重量,躬身对正元帝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陛下容臣在大理寺中抽调几人,一同审案。”
正元帝面上看不出喜怒,手却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头,他短促答道:“可。”说着冲承佑招手:“到祖父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