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这些时日,她无需再端着嫡长女或是宗妇的仪态,无需早起伺候夫君,也无需应对糟心的婆家人,身边除了宫人就是自己极亲近之人,相处起来半分疲累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眼神微暗。
她倒情愿如今有公婆可侍奉,让宁濯开心些。不过若是德宗贤后尚在人世,依二老的性子,定不会磋磨儿媳,恐怕连晨起请安都省了。
世人总说皇宫于女子而言虽是天底下最富贵之处,却如一座牢笼。但到了她这里,皇宫却与寻常百姓的小家无异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宋娴慈将书放下,起身走过去,果真是宁濯回来了。
却见宁濯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难看。
宋娴慈脸上的笑意一凝,轻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然后又瞬间想起女子不得干政,小脸微微一白。
宁濯看出她的小心翼翼,顿时更加酸痛难言,有些强硬地拉着她的手一起放入温水中,像是要将她拉到身边与自己共沉沦一般。
他用指腹轻轻揉搓妻子的玉手,低声答她:“朝廷没有出什么事。”
宋娴慈愣住,随后心里略过一丝甜,柔声问他:“那是怎么了?能同我说说吗?”
宁濯接过宫人呈上来的巾帕,轻轻为她揩干手上的水,然后就着这块帕子将自己的手也擦干了,再牵着她走到桌前。
他想了片刻,垂下眸子:“有个老匹夫瞪了我一眼。”
宋娴慈美目一怔:“朝堂之上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吗?是哪位老臣?”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因此有些难受。”宁濯诱哄般软声说,“娘子,你帮我骂骂他好不好?”
宋娴慈紧张道:“你……你是皇帝,臣子对你大不敬,你可以当庭申斥,为何让我去骂,我从小便没骂过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叫你当面骂。”宁濯眉眼里俱是央求,“你就在我面前骂一骂他,我就高兴了,好不好?”
他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小狗儿一样,口中却道:“骂得越脏越好。”
宋娴慈憋红了脸,妥协似的闭上了眼睛,结结巴巴地开骂:“老……老王八羔子!胆大包天!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不敬陛下!”
宁濯眼睛里重新染上笑意,轻轻吻了吻她的手,温声重复:“嗯,他算什么东西。”
竟敢觊觎他的妻子。
宁濯夹了块软酪进她碗里。
这软酪原是贤后贴身宫女的手艺,后来贤后见娴慈喜欢,便让其教给了兰瑾。兰瑾如今已不是娴慈的侍女,不好再劳烦她动手。
好在那位姑姑还教了旁人。
宁濯看着吃得满足的宋娴慈,心里一片柔软,轻声道:“上午我尽力将政事忙完,午膳后带你出宫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