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来!交出来!把食物交出来!”
“交出来!”
十几个幸存者朝水箱靠拢,各种声音扎向乔诵芝。人性之恶,乔诵芝早就在这几年里认识到了,可从没有这一刻让她这样痛苦过。明明眼前这些人彼此都不认识,可在此时此刻,他们为着同一个目标不约而同聚在一起,齐心协力要让她交出自己的女儿。哪怕他们伸出的手上面没有武器,在视野模糊的乔诵芝眼中,那些手就像一把把削骨刀,女儿落在他们手里一定没有好下场。
这怎么可以?不可以!
乔诵芝的手开始发抖,邵盛飞哭着叫她“乔妈妈”。
一支箭射出去,扎进了水里。
“别过来!”
水箱周围都围着人,乔诵芝感觉自己就像被狼群围住的羊,可她怎么能做羊?她还有女儿,还有飞飞,她得把自己当做狼。
“她只有一把弓弩,她不敢射我们的,我们一起上抓住她!”
男人大喊,身先士卒往前冲。
邵盛飞抢过乔诵芝手中的弓丨弩,射出一箭,这一次正中男人的胸膛,他不可置信地低头,鲜血染红了水面,他痛苦地抓着胸口的弩丨箭,整个倒进水里。
这一幕将往水箱围过来的人震慑住。
“我说了,不要过来,没错,我们只有一把弓弩,可只要我儿子瞄准一个人,那个人就会被他射中,他百发百中!你们尽管一起上,我再拉几个人同归于尽,让你们去帮别人做嫁衣去!”
配合着乔诵芝的话,邵盛飞举着弓弩移动着,对准那些人绕了一圈。
有一个人后退了,然后是第二个人……
他们淌水寻找水中的物资,逐渐远去,但仍有人不死心,天灾末世带来的惊恐让他们在看见乔青青的能力后,决心一定要得到它。如果得到它,就一定能活下去吧?
雨水冲刷着乔青青昏睡的面庞,乔诵芝想要摘下背包,拿出急救毯来给女儿披上,可周围群狼环伺般的目光让她只能握着刀,摆出自己这辈子最凶狠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那些人,企图让他们害怕、后退。
走了几个人,围着水箱的还有五个人,邵盛飞忽然喊:“乔妈妈一个不见了!”
乔诵芝心下一沉:“小心水里!”
话音刚落,水箱旁乔诵芝身后的水里伸出来一只手,大力朝着乔诵芝拽去,妄图将她拽进水里。乔诵芝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知道自己现在眼睛看不清楚,顺势就着那股力道往后仰。偷袭者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将她拉下水,使出的力道太大,一时就难以收回,没反应过来那两秒间,乔诵芝已经扑上去,将手中的丛丨林刀狠狠扎进去。
水花四溅,红色蔓延开。
男人抓住乔诵芝的手,拼命挣扎踢踹,拳脚落在身上,乔诵芝不为所动。保护女儿的决心有多大,爆发出的力气就有大,乔诵芝从没有这么想要一个人的命。她终于完全理解女儿的心情,当自己最爱的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杀人算什么?神佛来了她也敢杀!
一米多深的积水成为无法挣脱的牢笼,男人无法挣脱,乔诵芝以拉着他一起下地狱的决心,死死按住刀柄,手用力,脚用力,腰使劲,二人在水下翻滚,最用原始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缠斗,谁都不让谁离开。终于,男人嘴巴张开,大口大口地喝水,乔诵芝屏气到极限,胸腔跟肺部受到碰撞后有些许闷痛,在水下屏息让痛苦加剧,耳膜也在嗡嗡作响。
声音从水上传来,带着模糊嘈杂的音效,她只分辨出是飞飞的声音,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清,也分不出精力去听。
感受到手下的躯体松懈了力道,乔诵芝才在肺部爆炸前的最后一刻从水下坐起来。
“咳咳咳!”
潮湿的新鲜空气涌入胸腔,乔诵芝用力咳嗽,好险要将肺咳出来。眼泪鼻涕呛一脸,乔诵芝瞪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血水蒙住了眼睛,她觉得眼前一片粼粼的红。
“都别再过来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我们一起下地狱!”
她的声音嘶哑,整个人如同真的刚从地狱爬上来索命水鬼。
哗啦啦——
鲜血和尸体让情绪降温,理智回笼,剩下几个人终于全走了。水流带来一些杂乱的物资,还是赶紧去抢水里的物资更划算。
乔诵芝泡在水里,身体是冷的,只有心是热的。
邵盛飞将她拽起来,哭着让她不要死。
“我、我不会死,飞飞别、别怕!”
乔诵芝的牙齿上下磕碰着,她抖着手将刀放下,结果手指僵硬得无法松开,还是邵盛飞将她的手指掰开将刀拿下来。
“把毯子,披在头上遮雨。”
邵盛飞听从,撑开急救毯将他与乔诵芝和乔青青挡住。雨水被急救毯挡住,虽然身上仍湿淋淋的,但心理作用之下,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
乔诵芝从包里摸索出来一个药盒,将红花油拿出来,拧开瓶盖时手一抖倒掉不少,她赶紧用手接住,小心地擦到乔青青的人中和太阳穴处,再按照乔青青以前教她的办法,抓住女儿的手按手指上的穴位。按着按着,手终于不抖了,她啜泣着,在邵盛飞期待的视线中一下又一下地按,哑声呼唤:“青青,快回来,妈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