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山见她真停了下来,才松开手,缓了口气低声道:“不管你爱游山玩水还是骑马射箭,只管去做便是。你是郡主,自然该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而不是兴头上来学什么作画刺绣讨好别人。”
桑乐脸登时红了,气急道:“我学什么做什么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叫爹爹一声姐夫,就想来管本郡主了!要本郡主提醒你是什么身份吗?”
“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知道,只是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杜青山似乎也动了怒,一惯带着笑的脸色有些难看,“你当真以为宋子珩是因为喜欢你才求皇上赐婚的?”
桑乐胸口猛地跳了跳,连话也有些结巴:“你、你你胡说什么!”
“宋丞相年轻时是新科探花,已故的宋夫人更是当时闻名的才女。宋家书香门第,又最重家教,历来对子孙更是严苛,说句死板也不为过。宋府的人哪个不是谈吐得体,家中连挑水的家丁都能背几句四书,与人来往连红脸也没有过。你在外面的名声不用我说自己也清楚,若非你的郡主身份,宋子珩为何娶你?”
“我、我”桑乐眼中满是惊慌,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杜青山将她神色收入眼底,却没安慰,声音更低了些,接着道:“若有一日太子继了大统,那你便是当朝公主。按大周律,本朝附马官至四品,无实权,不享封号。宋子珩前年才入仕,短短一载便连升三阶,你真以为皇上青眼于他便毫无戒心?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我我你、你胡说!”桑乐心跳得十分快,面上却是一脸不信,“你这回又起了什么坏心!又要怎样害我?子、子珩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他、他对我一见钟情”
“他自己已然生了那副模样,四门街上每日为见他的姑娘数不胜数,什么样的美貌女子没见过,倒对你一见钟情?”
“我、我怎么了!”桑乐仰起下巴,“本郡主的相貌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即便那些人背后贬低我,说的最多的也是本郡主是个绣花枕头,白生了一张脸好看!”
杜青山泄了气:“你倒听得多。”
头回将这些说出来,桑乐胸口似被酸苦的水填满,眼眶倏地酸起来,连气也有些喘不上来,抱紧怀中东西,哽道:“本郡主才、才懒得听你胡诌”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闻溪”杜青山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皱着眉无奈地站在原处看着,半响才长叹一声。
第9章
桑乐跌跌撞撞地冲回卧房,扑在床上拿被子将自己捂住。
侍女匆匆进来,只见着郡主将自己裏得蚕蛹一般,忍不住担心问道:“郡主,您怎么哭了?”
那床上的蛹抽动了下,发出闷闷地声音说:“出去!”
侍女不太放心,站在原地没动,还想再上来看看,床上的人又喝一声:“出去!”
她不敢忤逆,只好退下。还未踏出门槛又被叫住。
桑乐半坐起来,身上仍裏着被子,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问:“让你送的信可送到了?”
侍女忙道:“送到了,奴婢送到丞相府时,正巧在门口遇上管家——”
“不是让你亲自送给宋、宋大人么?”桑乐抽了抽鼻子,“给管家作甚。”
“奴婢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可听管家说这几日宋大人不在京城,才”
“不在京城?”桑乐皱了皱眉,“他去哪里了?”
“奴婢不知。”侍女说着奉上一直拿在手中的盒子,“不过走前管家交给奴婢这个,说是宋大人给您的。”
“快拿过来!”桑乐掀开被子,坐直了身子接过那小木盒,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似乎装的什么首饰。
打开盒盖,里面躺着支通体金黄的簪子。
“噗!”桑乐转啼为笑,将那簪子取出。
金簪十分重,上面镶嵌了几颗玛瑙珠,轻轻晃一晃,坠着的流苏便清脆地铛铛响着。即便在屋内,黄金的光泽也闪耀夺目,将她一双眼睛映得闪闪亮亮。
将头上原先配戴的簪子取下,换了金簪上去,桑乐对着侍女取来的铜镜照了又照,忍俊不禁道:“原来宋大人也不是尽善尽美之人,这也忒俗了些,配那发了横财的妇人倒差不多。”
桑乐越看越美,干脆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对着全身镜转了一圈。一回头余光却扫到桌上的锦线,又想起杜青山和她说的那些话,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来。
侍女见她又不高兴了,轻声问:“郡主怎么了?”
桑乐回过神,看着镜中人头顶闪亮的金光,泯然一笑,将烦恼统统扔在脑后:“没什么。对了,近日宫中流行什么花样?”
“什么什么花样?”
她侧身指着那堆锦线说:“我想绣块绢子,你可知近日宫中都绣什么花?”
侍女有些惊讶:“郡主要做女工?”
“嗯,怎么,本郡主不可以做?”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这就去给您收一些新的花样来!”
侍女说完后便告了退,桑乐将簪子取下,放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摸了许久,看一眼那锦线,又看着手中金簪,哼道:“杜青山这个坏胚,平日里做些小动作便罢了,本郡主大肚不予计较,如今竟想挑拨我与子珩的关系,真是坏死了。哪天等爹爹闲了,定要告他一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