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两是奚夫人与周姨娘商量出来的数目,想着梁盛轩这样的读书人许是不好意思来接银子,若是给多了怕有轻辱之嫌,思来想去这个数不多不少,正合适。
见着木香递过来的银子,梁盛轩根本没有半分想要接受的意思,只见眉色一沉,随而道:“谢谢奚夫人的关爱之情,但这银子我不能受。奚梁两家颇有渊源,厚着脸皮说句高攀的话,也算是世交,我知道这阵子奚大人出了事,多年来一直蒙受奚大人及府上的关照,哪有不闻不问之理。”
“那日我去也实属因为放心不下,便问问奚夫人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也怪我无用,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害得奚夫人惦念起我娘亲的病来。”
“但在下当真并非为了银钱或是什么好处才去府上的!”
他说的诚恳,一双长眸中带着赤诚。
奚昕然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若非如此,为何奚府鼎盛时不见他来拍马,反而没落时他才愿登门。
“可这银子”
银子既带来了,奚昕然自是要让他收下的,哪有再拿回去之理,才想要劝,只听里面灶间的姑娘大步出来,面带戾气地同奚昕重声道:“这银子我们可不敢受!”
“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第12章打架斗殴的小辣椒
活了一十七年,过往当中满京城就没一个人敢这般态度如奚昕然讲话。
如今当真是一朝树倒,什么人都冒出来了。
“丹儿不得无礼!”彬彬文质的白面书生面对妹妹的无礼露了急,“回去!”
可那叫丹儿的少女似脑子坏了,俗话说扬手不打笑脸人,今日奚昕然还是带着银子来的,竟受了她这莫名奇妙的一招。
“我才不回去呢,”小姑娘越说越来劲,“这些日子我哥一直在碧杭书院教书,就因为你们奚家的关系,书院的夫子就不让我哥在那里了,你们奚家有权有势的时候我们没沾你什么光,反而如今却因为你连贴补家用的银子都没了,说不定还会影响我哥的前途!”
“谁要你们家的银子,还不是这时候你们见着我哥前途无量,想着赶紧攀上来!”
“够了!”梁盛轩大概也没想出她能讲出这么一番毫无礼数与教养的话来,气的一张原本白净的脸涨的通红,颇有无地自容之感,额上暴起青筋用力将妹妹推回灶间。
那梁丹儿分明还想闹,但被她兄长一指警告,“你若再闹,休怪我不客气!”
长兄如父,这泼辣的小姑娘见着自己兄长真的动怒还是有几分怕的,尽管不甘心,还是悻悻回了灶间。
见了这一幕,又听了方才那一番话,奚昕然只觉着好笑,这么多年,奚父一是为了长辈的那点渊源,二是为了照顾这个梁家读书少年的自尊,这么多年的帮扶虽都是点到为止却是力所能及,而今却换来这么一番话。
怪不得梁氏如今落寞如此,除了一个读书明事的之外,这梁家另一个孩子无法言说。
尽管年纪尚小,可知非明礼亦不是仅用年纪便能衡量的。
方才的怒意都露给了妹妹,梁盛轩再转身,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却满目歉意,再次重重给奚昕然回了一礼,“抱歉奚小姐,是在下管教无方,她年纪小,头脑不化,容易被外头的闲言碎语所左右,还望奚小姐原谅她年幼无知。”
那姑娘话虽难听,但也有几分属实,如今的奚家在京中出了名,人人恨不得躲而避之,像梁盛轩这种出身清苦的人,家中无劳力,他还要读书,也只能一边打些散工贴补,一边念书。
若奚怀远当真获罪,轻则杀头流放,重则株连九族,除了宫里的奚皇后与三皇子或可免于其罪,试问稍沾带些关系的,哪有不怕之理。
奚昕然出门前记着母亲的话,她是来送银子的,不是来打架的,况且他家中还有病人,闹起来不好,再者,她也不屑与这种人一般计较。
脸色也不太好看,只让木香放下银子,扭头便要离开。
可梁盛轩如何也不肯接,就在木香将银子硬塞到他手中时,梁盛轩还追了上来。
原本奚昕然没打算回头,谁知那不懂事的小姑娘又自灶间探了头出来,不紧不慢的讲了句:“都什么时候了,还摆大小姐的谱,谁不知你爹同旁人争妓子还贪污修河堤的银钱,作孽!”
前行的步子立即顿住,奚昕然脸色显见的难看,一股火自脚底直冲脑顶。
木香才想着撸袖子回身去打架,倒不想眼前一阵相柳的身影快速飘过,奚昕然手疾眼快一把扯住那少女的头发,将人自灶间给扯了出来。
屋外正安放着一只水缸,奚昕然将人带扯到水缸前,抄起缸上浮起的水瓢,满舀了一瓢水当场浇在少女的头上。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一套行云流水下来,梁盛轩架都忘了拉,愣杵在原地良久,才想起将手里的银子放置一旁跑上来试图将二人拉开。
可他明知识礼,自是不敢轻易触碰奚昕然,只能拉着自己妹妹,偏却奚昕然一直扯着梁丹儿的头发不肯撒手。
一瓢接一瓢的灌水。
“你当你是在跟谁说话?我爹如何用不着你来羞辱,早知道你梁家出你这样的白眼狼,当初我就不会让我爹照顾你家!”
“你当我奚昕然好欺负是不是?别说我是不是奚家大小姐,就算我什么都不是,也照样收拾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