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事?”
蒋殿人从怀里把沉甸甸的布包掏出来。
“什么东西?”王镯子瞪大眼睛。
“你先说敢不敢干?”
“干什么吧?”
“对付共产党!”
王镯子向西房间瞟了一眼,含混地说:“你要怎么样?”“咱们去放毒!”
“药人?”王镯子有些紧张,又有些高兴。
“还没到药人的时候,”蒋殿人瞪起深藏在眼窝里的小眼睛,“药死牛。现时牲口要紧……”
他刚谈完计策,只听一个压抑的喝声:“好哇,蒋殿人!你要反革命,抓起来。”
蒋殿人一惊,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穿军装的人,手枪正对着他。他愣了片刻,滚身下炕,拼命克制战兢兢的身体,弯着腰,带着笑说:“啊,是承祖大侄,解放军,回来啦!多会来的家,侄媳妇也没告诉我一声,送点礼……”
“少废话,跟我到政府去。”孙承祖板着脸喝道。“大侄子,这是为的哪一件?我可是安分守法的啊!”蒋殿人的样子非常可怜又虔诚,“你不信,问我侄媳妇。”王镯子噗哧哧地捧着肚子笑倒在柜门上。
孙承祖把手枪收起,拍着蒋殿人的肩膀,亲热地笑着说:“大叔,不要装样子啦!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清啦……哈哈!你可真算有识之士,是英雄……”
蒋殿人听完孙承祖的来龙去脉,欣喜若狂。他异常懊丧而又兴奋地说:“唉!我真该死。你舅去找我……可你们也不早说。好,如今算好啦,一块干吧!化堂真走了吗?”“走了。”孙承祖回答道,“我舅的脾气你也摸底,老想动手用刀枪,在家藏不住。共产党控制得这末严,我怕他出事,就让他去青岛了,也去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也许他还再回来。”
“承祖,你说国军怎么还打不过来?”蒋殿人焦急地说,“听说在沂蒙山折损了那末些兵马,真使人心急!”“过来总是要过来,出不了这个夏天。”孙承祖满有把握地说,“不过共产党也不是纸扎的。特别咱这地方,穷小子为打国军把骨头的油都能挤出来。所以说,咱们这些人也不能闲着,要起来大干一场。我回来这些天,和东泊村‘刮地皮’他们接上了头。我叫他们再接几条线,光景也就起来了!”“好!把黄垒河两岸的村子串起来,再向北伸到昆嵛山里面去,就够共匪瞧的啦!”蒋殿人说着又忧虑起来,“只是要提防,共产党的手段挺凶,万一被他们识破一个村或一个人,会连累整伙……”
“大叔放心,我早有安排。除了‘刮地皮’父子知道我本人,与我直接通气,其它的人都是一个连一个,这叫‘单线’。这‘刮地皮’的情况,大叔你还不知道。他的几个儿子在日本时期吃得开,抗战胜利时被八路军抓着一个枪决了,另一个儿子现在国军里头,家里这个是老二。这老头子外表也象你一样老实,骨子里呢——拿他自己的话说,‘有一口气也得咬共产党两口’!”
“是个人材!”蒋殿人共鸣地摸着胡须说。
“唉,”王镯子叹息道,“都是叫共产党逼的。俺哥至今还不敢回家,不知下落,要不……”
“重点在山河村!”孙承祖打断妻子的话,眉头拧起来,“我回来这些日子,还没找到下手的空子,原因是没拉到公开出面活动的人,很着急。大叔,你看谁可以干?”“真正贴心的很难说,”蒋殿人考虑着,“冯寡妇倒听我的话。”
“那烂东西只会上神卖炕,还能干什么?”王镯子厌恶地说。
“这人靠是靠不住,我是说叫她去放坏话,找干部的麻烦是好手。”蒋殿人分析道。
“对,是一个人物。”孙承祖思忖着说,“最好能在干部中找上线……”
“这就难啦,共产党里的人能听你的?”王镯子又插嘴了。“他们里面也不一定没两个心眼的,大叔过去还不是挂过共产党员的牌号?”孙承祖对着蒋殿人笑笑,“你看孙俊英怎么样?”
“嗯。从江仲亭参了军,她就不大干工作了,松下来啦!”蒋殿人说,“不过她不象冯寡妇,孙俊英不是个熊人。”“对付她,嘿嘿……”孙承祖瞥妻子一眼,吩咐她到外面听听动静。王镯子走后,他小声说:“不瞒大叔,我和孙俊英还有点老交情。”
蒋殿人兴趣十足地竖起耳朵。
“早先孙俊英在牟平她叔家,我上烟台打那走,听说咱乡里有人在那里开旅店的,生意兴隆,大半靠个俊妞儿招徕的。我就去了……很投契,和她挺热火,还为她花费了不少。”蒋殿人开心的笑道:“嘿嘿,想不到你那末小就干风流事啦!现在还能搭上茬?”
“这些年是凉啦。她当上干部,嫁了人,正经起来了。不过按她现在的作为,对共产党不是真心。这种人本性难改,男人也走了,架不住旧情挑逗。不过要瞅好时机,慢慢叫她下水。”
蒋殿人满意地点点头,慎重地叮咛:“人心隔肚皮,千万小心,不可盲动!”
王镯子走回来,指着毒药包说:“大叔真是见多识广,可找到下手的时机啦!大叔,你何不多拿些土信来,把牧牛山撒满,叫周围几个村所有去吃草的牛,都翻白眼!”“够了,侄媳妇!”蒋殿人沉着地微笑道,“来日方长,慢慢地干,猛一下子闹大了,易出乱子。嗬,山河村这群牛伸了腿,就够曹振德那伙小子受的啦,也出出我这口压了多少年的冤气!”
孙承祖板紧脸皮沉思了一会,说:“现在牲口最要紧,要杀!不过,你说在咱村停牛场上放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