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身边对我笑笑:“这就像个仪式,仪式进行了许多个日子,现在,我们一起来把它最终的步骤好好完成。”“那先杀了我!”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承诺过。”
“杀了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拚命挣扎着对着他尖叫。但很快被他摀住了我的嘴。伸手把我的裙子掀开,那把斧头薄削的刀在我脚上轻轻划过一丝冰冷:“嘘……轻点,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宝珠,为什么不安静点呢,让我们一起安静享受这时刻一瞬间的美妙。”话音落斧头猛地举了起来,高高划出道银亮的弧度,眼看着就要一气朝我脚上直剁了下来,突然头顶上的灯闪了闪,倏地熄了。
黑暗里我听见他轻吸了口气。
转身摸索着走到墙边,灯的开关就在离他不到五步远那堵墙上。我的心脏绷紧了,在听见他按下开关的一刹那。
“啪!”
灯没亮。我感觉他的动作顿了顿,片刻悉琐一阵响突然听见他嘴里一声低哼,我用力抬起头朝他那方向看,就看到一团漆黑里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紧紧同他缠在了一起,意识到不好忙别过头,就在这当口开关卡嚓一声轻响,头顶灯骤然闪过一丝光亮的瞬间,耳朵边火光电似的闪过,随之而来轰然一声巨响!
震得我耳朵里一瞬间嗡嗡声响成一片。
巨大的气浪掀得我连人带桌飞了出去,刚跌撞到地面,来不及顾上身体被牵扯出来的剧痛,身后陡然间一团汹涌的热浪席卷而来。熊熊的火舌扑过我头顶又在我身后桌子的遮挡下退了回去,感觉到一只手从皮带里脱困,我急急忙忙抽出来去解另一只还被束缚着的手。
刚解开一半,耳朵边又一声巨响。眼见一大块墙砖从前面朝我直飞了过来,我头一低,险险避了开去,正要抬头,冷不防脸旁一道冰冷的寒光。
我惊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朝桌板旁一缩,顺势抬头去看,只看到靛站在这张桌子边看着我,一手拿着斧头,一手抱着那具被刚才的爆炸给炸断了头颅的尸体。
那一瞬我几乎尖叫出声。
他的样子太可怕了。半身的火,他在火里那双眼睛愤怒得像是在燃烧。而目光是混乱的,混乱的让我怀疑这会儿他的理智是否还存在。
“靛!”迟疑着叫了他一声。
没有给我任何回应,他手一抬一斧头朝我方向猛劈了过来。
就在离我的手不到几公分远的距离那根束缚着我手的皮带啪的下断了,我得以及时朝后闪开。只是脚依旧被绑着,趁他把斧头从桌子上拔出的时候迅速朝边上扑了过去,我一把抓起不远处地上把美工刀。
试图去割断脚上的皮带,刀刚抓到手里,头顶又一阵犀利的风。眼见那把斧头朝我的方向又砍了过来,情急之下手一阵乱挥,试图去阻挡那只疯狂的手,等发现手动不了的时候,我发觉自己手里这把刀已经不偏不倚扎进了靛的咽喉。
我惊呆了。
看着他目光由最初的空白到慢慢清醒,他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嘴一动,一口血就从里头直喷了出来,随后一声不吭跌倒在了地上,连同那具始终紧抱在怀里的残破尸体。
还在呆看着,头顶一声巨响。
紧跟着一大片水泥夹卷着砖头从我头顶直坠了下来,我忙爬起来想躲,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腿还被捆在那张沉重的金属桌上。而那片砖已经当头砸了下来,无处可躲我只能抱着头朝地上一蜷,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那片打击,就在这时,眼角边一团白光闪电般袭过,只听见啪啪啪一阵脆响,我劈头盖脸撒上了一大蓬细碎的石灰。
而本来该砸过来的石头却毫无动静,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那块巨大的水泥和砖头不见了,头顶飞飞扬扬一大团浓烈的石灰粉,粉尘散开我看到一团雪白的身影在那张金属桌前来回晃动。
片刻我两只脚一下子从桌子上松脱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看着一团热浪卷着片飞石轰的声朝我方向射了过来,那道白色身影猛地抬起飞扑到我面前,一口咬住我衣服将我甩上它身体,而直到我扑到它的背上我才猛然惊觉这身影究竟是什么,是谁……
“狐狸……”凑近他耳朵我叫了他一声,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因为他没有回应我,只三下两下背着我朝前面被炸开的一道缺口处窜了出去,那一瞬药力开始发作起来,我渐渐感觉不到别的东西,只依稀狐狸背部奔腾的节奏颠簸着我,还有他身上随着风钻进我鼻子里那丝熟悉的味道。
我用力抓着他脖子上那圈软软厚厚的毛。
这感觉真好,熟悉的,让人平静的。
狐狸没有从我身边彻底消失。
这真好。
一直到冲出那幢摇摇欲坠的房子,狐狸轻盈的步子在马路上奔跑得像是在飞。身后隐隐传来警车鸣笛的喧嚣,还有周围人跑出房子看热闹的喧哗,很快就被狐狸的脚步甩远了。他带我窜进了街边狭窄的弄堂,夜色包围下的弄堂又暗又静,所以不会有人因为看到一狐驮着一人在路上奔跑而发出来的惊叫。
我没想到自己真的能从那房子里活着出来,正如我没想到我所想的会一一实现。
如果当时我没有看到方绯的出现,如果当时我没有看到方绯在靛说着那些往事时痛苦得让我感到恐惧的脸,如果当时我没有看到方绯拧开了瓦斯的开关,如果当时房间里尸体和药水的味道不是那么浓烈,如果当时我没有读出靛说到那颗头颅的主人时眼里一闪而过那丝古怪的情绪,如果……
没有那么多如果,我现在会是怎样。
也许失去双脚,也许在爆炸中变成焦碳,正如这会儿被压在塌方的房子下靛和他作品那两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
而我宁可变成焦碳,总好过失去双脚在他说承诺赋予我的生活里度过一辈子。
我一直是那么的信任他,甚至于依赖他,在这段孤独而惶恐的日子里。可没想到他会是我这一段日子里隐藏得最深也离我最近的恐惧。
一个叫我灰姑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