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壮硕有力的大手,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捞起,看着怀中女子惨白得有些吓人的小脸儿,骁王慌乱的问着:“凤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想起了那一日,她对骁王信誓旦旦的说:“他许诺于我就不会食言,他从来都不会对我食言的,你懂吗?”
她一直都对方华倦许下的每一个诺言深信不疑,因为他从未食言过,即便是一个很小的诺言,他也会达成。
只是这个江山为聘的誓言,她等了这么多年了,而他却从来没有回来兑现。
如今,他却视她形同陌路,而他,又与另外的女子两两相望着。
凤言紧紧闭合双眸,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冒,心头的疼痛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使得她的四肢不断颤抖着,如同孤身一人立于无边无际的冰封荒原之上,四下是漆黑一片的空洞,是她从未有过的冰冷、孤独与绝望。
只见她神情恍惚的紧咬着下唇,涌出的泪将他的衣襟都染湿了,客栈中人来人往,频频向他二人投来探究的目光。
骁王无奈,只得大踏步的将凤言抱回自己的房间,闭紧房门,两人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忽然,凤言一只柔软的藕臂缠上了他的脖子,将头深深的扎入他的胸前,肩头攒动着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悲悲切切,令人九转回肠,骁王蹙紧眉头垂眸望着她,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觉得心头异常烦躁,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骁王被凤言的哭声扰得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将凤言颤抖的双肩扶起,望着一张挂满泪水的小脸儿大吼道:“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姓陆的欺负你?我去收拾他!”
言罢,推开凤言的小身子,起身就要下楼找陆秉笙理论去,却被凤言死死的拽住了一只胳膊。
“别。。。别去,求你了!”凤言抬起一张挂满泪珠儿的凄苦小脸儿,一双有些红肿的眼眸中,闪着满满的祈求。
凤言的情绪变化弄得骁王十分疑惑,按理说他为她出气,她应该高兴才对,不知为何她要阻拦着。
“告诉我原因,不然我就下去找那陆公子问个明白。”骁王眯了眯双眸,重重吸了一口气,尽量压制着胸前腾腾燃起的那团火。
“我要找的那个人便是他,可是。。。他却不认识我了!呜呜。。。”凤言努力平复着心头的委屈,最终只道出这么一句话来,便呜咽得再也无法成言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骁王胸中那团火,却奇迹般的消散了,只觉得心头像开了个天窗似的敞亮无比。
他明白,凤言此时肯定是万分的悲痛,心头的执念存在了那么多年,到最后却是一场空,那样的落差放在谁身上,都不是轻易能接受得了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显得悲伤一些,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却怎么也悲伤不起来,心头的雀跃像只小鸟一般快要破笼而出。
努力压制着想要笑出声的冲动,回身又将凤言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凤言孱弱的肩头,在她耳畔柔声安慰着:“哭吧,哭吧,将心头的委屈都哭出来就好了。”
找陆公子理论?让他履行当年的承诺?除非他疯了!
第六十四章,玩物
凤言病了,这一病就昏睡了两个日夜,直到第三日傍晚,才褪去周身的热气,缓缓醒来。
一觉醒来,发觉喉咙疼得似要冒出火,努力吞了一下口水,却疼得她拧弯了一双黛眉。
磁器温润细腻的质地,带着丝丝微凉贴上了她的唇,一股药草的氤氲芳香扑鼻而来。
“未央,该吃药了。”耳畔传来范世殊轻声呢喃,语气中透着丝丝关切与焦急。
凤言缓缓睁开双眸,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团雾气,带着大病初愈独有的娇柔,微微的张开嘴。
苦,苦中带着酸涩,就如同她的心一样,像是泡在黄连水中被苦味完全浸透了。
双手捧起药碗儿,忍住心头锥刺般的疼,一仰头将这满满一碗黑色的药汤全部灌入口中。
如果咽下的注定是苦涩,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咽呢,如果躲不开,不如直接面对。
“咳咳。。。”胸口的疼与口中的苦,混成一团扯不清的乱。
见到未央将药汤直接灌下,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范世殊的心有些疼疼的,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儿,柔声说:“你慢点儿,药纵然要吃,也不必这样急。”
是呀,他说得对,即便是必须要咽下的苦,也不必这样急,况且,结局还不一定呢!
那一日,她一副店伙计的打扮,全身上下透着市井之气,而她与方华倦分开了那么多年,两人都会同记忆中的样子有所出入,他没认出她来也属正常。
想到这里,凤言忽然抬眸,满含祈求的望着范世殊说道:“世殊,我想恢复女儿身,你能帮我置办几套中山国的服饰吗?”
前头有那萧公子虎视眈眈的惦记着,范世殊打心眼儿里不愿意让未央打扮得太过惹眼,可他也不能将她藏一辈子,如今她向他开了口,他更加难以拒绝了。
“好,你先睡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人准备。”扶着她躺回床上,又为她拉好被子,范世殊这才出了门,回身望了一眼她憔悴的容颜,轻叹一口气,将房门关紧了。
凤言满怀着心头的忐忑,越发的觉得自己换回女儿装扮后,华倦一定会认出她来。
只可惜她手上没有了那半块儿玉佩,不然,她将玉佩拿出来,与他手上的那块儿严丝合缝的拼在一起,他定然会认出她就是他的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