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他的两鬓也生出白发,不再是以往的精明强干。那双眼睛,分明透着刻骨的疲惫。
可就是这个人,一心想将自己好友留下的集团推至绝路,然后据为己有。
景颐忽然想,如果父亲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是了然地笑笑。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费口舌。
景颐直起身,直视着凤敬雄的眼睛。既然对方没有收手的意思,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地挣扎,让对方看尽好戏,失去最后一丝矜持和尊严?
大不了,她会花费千百倍的力气,去用另一种方式解决现在的问题。
天无绝人之路,迹部财团,不会因为这样一场演戏一样的谈判而垮掉。
“看来,迹部董事长也已经明白了啊,”凤敬雄不知为何竟不敢直视女孩儿那双过于明亮俊利的眼睛,垂下眼帘,微笑着开口,“既然没有异议,那今天的会议,就到此……”
“我有异议。”
伴随着温雅的嗓音,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背光处,出现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高挑俊朗,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带着让人不敢轻觑的压迫感。
视线轻轻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平静无波的眼底在看到面露惊愕的女孩儿时泛起层层温柔的涟漪,男子轻启唇,缓缓开口:
“抱歉,这次会议……恐怕还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君……
累惨了,扑床去也,亲们,一定要留下你们深情的爪印,来滋润我即将枯萎了的心灵……
☆、反身(三)
凤雅人惊愕地睁大眼睛,缓下一时震惊后眼角扫过一旁几乎要站起来的父亲,唇畔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父亲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凤镜夜到底还是来了,为这场本是一边倒的“谈判”带来不可预知的变数。
“镜夜,你来了。”出人意料,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一直沉默的凤家长子凤悠然。
“是,很抱歉来晚了。”凤镜夜仍是温雅如玉的样子,有礼地稍一点头,自在地坐在景颐的身边,原本坐在景颐一旁的助理早就自觉地让出了座位。
景颐从凤镜夜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再无法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哪怕一点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高挑深沉的身影,银灰色的眼睛一直凝视着他,却没有得到他一星半点的回应。
灿灿的银灰色眸子黯淡下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景颐努力控制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到谈判上,不去看身旁思念已久的凤镜夜。
“凤总裁,都是一家人,我就不绕圈子了。”黑发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反光的镜面挡住了外界的窥探,只嘴角那一抹莫测的笑意,儒雅而谦谨,任谁都挑不出半点不妥,“我希望贵集团能够如以往商定好的那样继续这份合约。”
凤雅人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个弟弟,真是一如既往的决绝心狠啊!刚一开口就对着自己的生身父亲一句“凤总裁”,不留余地地把自己摆到凤敬雄的对立面去,毫不犹豫地开口就是要凤财团服软,父亲此刻,恐怕要气坏了?
出乎凤雅人的意料,凤敬雄倒是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或者说,表面看起来与平时无异:“请问,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提出这样的要求?”
“K&K的总裁,以及,”凤镜夜抬起头,浅笑着补充道,“迹部景吾的好友和迹部景颐的丈夫的身份。”
唯独没有凤家三子的身份。凤敬雄桌下的手指狠狠地抓住了扶手,力道大的几乎要把它生生捏断。
“凤镜夜!你是我的儿子,是凤家的三少爷!我对你抱有多么大的期望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好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要另立门户和我分庭抗礼了是不是?!凤家的利益你把它忘在脑后了是不是?!”
凤敬雄几乎要拍案而起,凤镜夜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仍是那副温润儒雅的样子,唇角的笑意丝毫未变:“父亲息怒,正是为了凤家的利益,我才会这样说的。”
凤敬雄怒视着他,仔细打量着他的每一分神色,心底却是愈发得寒凉。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个小儿子了。
最可怕的敌人,莫过于对你了如指掌,可是你却对他恍若未闻。
凤镜夜没有理会凤敬雄忽然的沉默,继续说道:“这件事情说到底,不过是迹部财团的资金出现了问题,关于景辉的企划书我看过,实在是挑不出半点毛病。也就是说,一旦资金问题解决,景辉照样会是一个相当有前景的大型项目。”
“如果凤财团不想继续这份合约,那么K&K就接手了。”凤镜夜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笑得温和。
釜底抽薪,一眼看准最根本的问题,以雷霆手段毫不留情地将之铲除。这是凤镜夜最擅长的领域,给人们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在温润外表下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城府心思。从不轻易动手,看上的猎物却从无逃脱的可能。
犀利狠辣,一击必杀。
这是凤镜夜的暴力美学。很显然,这份杀伐决断并没有因为面对着自己的血亲而有半分的容情手软。
“是吗?K&K这些年来的发展确实让人称羡,但是这么大的项目,即使是K&K,也不能轻易吃下?”凤雅人问道,眼底的光芒并没有什么敌意,问出这样的问题也好像只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