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阿娣已经进入深眠。她面向白朔侧躺着,纤纤五指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勾着他的衣角。
接触所带来的安慰感,是骷髅蛊对主人忠诚的重要元素。
白朔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蛊成的第一个月,他总是时时与阿娣在一起,因为这样才能培养出一个绝对忠于他的骷髅蛊。
阿娣很完美,在她身上,白朔看到了一只骷髅蛊应有的样子。
阿娣苏醒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她对他依赖,全心全意。即使白朔让她万丈深渊上跳下去,她亦会毫无怨言地执行。
看着这样的阿娣,白朔总是会想起当年,他与另一只骷髅蛊相处的点滴。
因为怀疑她仍保留着记忆,因为她是个失败的骷髅蛊,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甚至几度想要毁掉她。
他从来不曾亲近她,因为觉得毫无意义。
不错,在明确对方已经不可能成为他理想中的骷髅蛊之后,白朔便连瞧她一眼都嫌恶。
她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最初半年,她过得很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白朔明知她的紧张不安,却径自冷漠。
那时白朔如何知道,短短两年后,他竟对这只被自己认定为“残次品”的蛊如此上心。
而如今,在这个冷夜,在这个昏暗的房中,在白朔身旁躺着一只牵着他衣角的骷髅蛊的时候……
白朔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他们从未像他现在和阿娣这样相处过。
但当他重新想起方才与那只蛊的相见,眼中的遗憾便迅速褪了去,转而换上不悦的暗沉。
她居然还敢给他摆脸色,难道他说错了么?他亲眼看到她想杀了阿娣。
不过说了她一句,便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一张脸写满“我不想和你说话不想看到你”,掉头就走,态度恶劣又嚣张。
听听她说什么?——和澹台佾去捞螃蟹?
他明天就教方圆十里的螃蟹通通死绝——连一只螃蟹腿都不会留给她!
远处,某座小楼里。
“阿湫!”
元夕揉揉鼻子。怪哉,骷髅蛊还会着凉么?
她扭头看看窗户:外面的月光亮堂堂的,并未落雨。
墙角的火盆还在烧,火炭暗红,屋内暖得几乎过了头。
……晓得了,不知道哪个家伙大半夜的骂我哩。
撇撇嘴,她翻个身,被子蒙头继续睡。
一夜无话。
翌日起来,元夕发现外头下雨了。
看来螃蟹是捞不成了。
长空阴霾,冬雨如丝,将天地连成一片。
元夕在窗前趴了一会儿,觉得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果然这种阴雨天就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啊,连一贯精力旺盛的骷髅蛊都觉得睡意绵绵。
看来澹台佾今天不打算来了,懒懒起身,她朝床榻走去。
刚走出几步,门却响了。
咦,居然还是过来了?
伸着懒腰元夕慢腾腾地往院中走,拨开门栓,推了门,不出所料看到外头立着一只澹台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