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所有的视线都望向声源。元夕暗叫声好,众目睽睽之下,白朔就无法钳制她了。
不敢去看白朔的神色,足下一点,紫色身影轻飘飘落在台上,身形轻盈如蝶。
听到四下细微的惊叹声,元夕无奈一笑。自从变成骷髅蛊,她的轻功身法就不断朝鬼魅奔进,这大约是白朔带给她的唯一好处。
收敛心神,元夕认真看着对面的少女:“你不行的,放下天机吧。”
假元夕盈盈一笑,只有离她最近的的元夕看清了她眼底的冷意:“这位姑娘,不知是何处仙山门下?”
“无名无派。”
“哦……”假元夕笑道,“试剑盛会,天机雷炎。天机剑是否认主,选谁作主,这些皆是我们蜀山内的事,还请姑娘不要多事。”
此言相当狠辣,蜀山的护短亦是天下出名的,元夕立刻发现四周好些蜀山弟子对自己露出不善的目光。
不慌不忙的,元夕懒懒一笑。她不知道,自己这个笑和白朔往日时常挂在脸上的,有多像。
四周渐渐静下来。
“若你真的是元夕的话,这的确算得蜀山分内的事。”
少女声音不大,但在此刻安静的蜀山,但凡生了耳朵的都听了个真切。上宾席中,陆回雪失手打翻了身前的瓷杯,茶渍在山水绢布上洇开,与墨色的线搅在一处,混乱的布面一如男子此刻的心。
元夕已经决定,一定要揭穿假元夕,即使假元夕今日未谋得天机剑,她也不允许这个隐患继续留在蜀山。至于师兄师傅知道真元夕的噩耗后,可能遭受的打击……元夕抿抿唇。
假元夕的目光直直射向几步外的白朔,却见他一脸事不关己,完全无视她眼中的指责和疑惑。
究竟怎么回事?百里怀分明说过,假扮元夕混入蜀山之事极为机密,仅有几个人知道……而眼前的少女绝不该是其中一个!
心念百转,假元夕明白此刻最要紧的是稳住人心。唇角翘起一抹烂漫的笑,她笑道:“好吧,既然这位姑娘认为我是假的,那么,请你拿出证据来。”
元夕不语,她看到远处的元璧坐直了身子,定定望着这边。
心中一酸,元夕垂下眸子。
假元夕见她沉默,顿感得计,更进一步道:“方才大家也看到了,天机剑绽放紫芒,若我并非蜀山弟子,那仙剑怎会大放光辉,莫非你连蜀山至宝,神剑天机,也要怀疑么?”
台下嗡嗡一停,然后响起更大的议论声,间杂着对假元夕说辞的赞同。
元夕忽然笑了。呵,她还敢提天机?
不过,多亏了这人的自以为是…倒让她想起了一件被埋在记忆底层的事。
纷乱的议论声中,元夕微微一笑:“谁说天机剑只会在蜀山门人手里发光?”
在“放肆”“大胆”“岂有此理”“你以为你是谁”等怒骂声中,元夕缓缓探出手,摊开手掌,掌心向上:“敢不敢,把剑放我手里?”她瞟向看台上的蜀山掌门。
同一时间,假元夕也朝那边望去,她不信蜀山的掌门人会把本门至宝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哪怕只是让她拿着一会儿。
蜀山掌门的面上看不出情绪,略一抬手,他阻止了两旁元老的愤慨发言。
假元夕赌输了。
老掌门向着场内,沉声下令:“将天机剑给她。”
脸上闪过愕然,假元夕顿了顿,终究仍是抿着唇,将剑横递出去。她的手势相当巧妙,即使是正面接过仙剑的元夕,都无法察觉那枚深藏于她掌中的圆形翠石。
不过,元夕并不需要揭穿那枚圆石,她自有妙招。
宝剑甫一入手,元夕便觉得手心发烫,尤其紧贴着剑柄的肌肤,火灼般疼痛。果然,虽然佩戴着幻形琅,但如上天机剑这样的通灵古剑,正是天下邪物的克星,一旦对上,这副骷髅铸就的躯壳便难以承受了。
要速战速决。
立于台上的骷髅蛊抬起左手,纤长五指自剑身上虚虚掠过,手势轻柔缱绻,犹如闺中少女轻抚着心爱的七弦桐琴,唇边扬起一丝笑。
右手的灼痛一瞬不停,但她的神态却如此从容,即使此刻有人贴着她的脸仔细瞧,也绝瞧不出一丝异样来。
场外,白朔的视线落在少女持着剑柄的右手上,神色难辨,眼波暗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