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外面果然已是黄昏。
厚实的黑斗篷忠实地将阳光挡在外头,元夕安心地走在路上。
走到那个差点变成她葬身之所的屋子前,墙上的异兽挤眉弄眼地向她比了个“三”。
原来她睡了整整三天么……
敲门。
“公子。”声音沙哑,元夕皱皱眉,继续,“是我,我可以进去么?”
隔了会儿。“进来。”
她走了进去,看见立于桌前的男子。她行至他身旁,咚的跪下。
白朔手中刚沾好墨的狼毫被这毫无预兆的一震,笔端浓稠的墨啪的滴在宣纸上,晕开。
眉角一抽,放下笔,白朔低头,睨着那个闯祸精:“你作甚?”
“负荆请罪。”
“我可没看见你背上有荆条。”白朔拉开檀木椅,坐下,匀了匀笔上的墨,“如果是为了玉蚕蛊的事,你可以起来了。”
他瞧了周身都罩在黑斗篷里的骷髅蛊一眼,“记着疼,以后少在我面前玩你的小聪明。”
“公子教诲,素素铭记于心。”元夕拜了一拜,然后道,“不过素素这次请罪,并非为此事。”
“哦,”掌虚,指密,腕悬,管直,一气呵成,白朔满意地瞧着纸上的字,漫声道:“我想想……那么,是为了你的随口胡诌?”
我知道让金丝铁木开花的方法,昏过去前她是这么说的。
一个为了自救而胡诌的谎言。
从他的神色和语气,元夕知道谎言已被识破了,当即道:“公子智慧天成,素素惭愧……我从未妄想能瞒过公子多久,只是当时情势危急,为求自保,只能出此下策。”
白朔笑一声:“想的好计策,我真是养了只聪明的蛊。”
元夕一顿,抬首,轻声道:“骷髅蛊制作不易,公子再生气,也请留着素素……”她停了停,一脸真诚,“倘若有日公子能再得一个新的骷髅蛊,那时便是要素素引首就戮,素素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把真心踩在脚下,睁着眼睛把这段一听就水分十足的“宣誓”说完,她等着他的反应。
元夕清楚他不会信自己这番十足做作的话,但她也不要他相信,只是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的命在他手里,生杀夺予,都在他一念间。
所以,不需要对她防备,只要把她当一件好用的工具,继续利用。
白朔淡淡地望着她,她报之以一个微笑。
半晌,他拿过桌上的戒尺,随意在她肩上一拍,然后道:“不得再犯。”
这是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元夕欣喜地弯起眉梢,“是。”
丢下戒尺,白朔道:“起来吧。”
元夕依言,然后看着桌上的宣纸,上面写着“静水流深”。
好纸,好墨,好字。
“写得如何?”
元夕刚想夸赞,忽想起自己还在办失忆,立刻改口:“这个看来是草书……我却是没怎么学过,无法品评。”她表情诚恳地望着他,“公子知道的,我上月刚开始学草书来着。”
白朔瞟她一眼,元夕忽然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果然,他卷起那副草书,递给她:“既然如此,为提升你的品位,你将此书拿去,临摹千遍,明日卯时拿来给我看。”
元夕:“……”
颤抖接过,扯出个笑,“谢公子关心。”
“少一遍,跪一个时辰。”
“……是。”
他挥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