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了摆手,“这些年加在我头上的污名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个,我们这边兴师动众的,反倒显得心虚,小人常在,清者自清,圣上心里懂的。”
殷姮受教地低头,“丹心不惧烈火,老师的这份气度宁静,果非常人能及。”
“唉……别拿这些虚话哄我。”王瑞抚了抚胡子,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来,“这个暂且不提,慕公公……”
他斜了身子去问殷姮,“咱们下面是不是……有人得罪了慕公公啊?”
这已经是第三次慕良同他们作对了,这一次和之前不同,程度厉害得许多。
殷姮心里也不解,她双眉紧锁,细细地排想了一会儿,迟疑道,“或许是下面哪个不注意的?学生回去问问。”
“要问,一定要问。若是真有人哪里冲撞了慕公公,你就把人送来,我亲自带着去赔礼道歉。”
王党一派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了,许多就连王瑞也不清楚名字,可往外面一站就贴着他的名牌,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有。
殷姮领命后退下了。
京城的另一边,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并在几天之后,又一次爆发了新的高度。
就在明宣六年的第一次大朝上,钦天监上了一道贺表——江苏上方龙气萦绕,可见此次南京修园又唤醒了列祖的龙魂。
南直隶应天府是西朝原本的首都,后才迁北京。前三位皇帝都葬在了南京,有龙气自然是正常的,也是好事。
皇帝听了,问了一句,“哪里?”
“回圣上,是江苏上方。”
江苏常州,王瑞老家。
慕良回眸,不经意瞥见了王瑞身边的万清。钦天监是兰家长子兰贺栎任职的地方,万清这一次是彻底要同王瑞开战了。
此时四川事了;南京修园的钱拨了下去,王瑞已将钱抽出来还给了福建河道;抗倭也取得了功绩。国之大事基本稳定,两派的斗争渐渐浮出水面。
他们像是时刻准备着的两条龙舟,在太后将兰沁禾调去了常州的那一刻,就被皇家吹响了开赛的号角。
大浪过去,可以开始赛舟了。
此时从外局的角度来看,两队不分伯仲。
首辅王瑞,兼刑部尚书衔。
次辅万清,兼工部尚书衔。
内阁大学士殷姮,兼户部尚书衔。
光禄寺卿兰沁酥、户部侍郎杨士冼、秋瞿。
司礼监提督楼月吟,掌镇抚司、东厂。
司礼监掌印慕良。
除此之外,在江苏的局面也十分微妙。
江苏是王瑞的老家,地绅豪强顽若磐石,可江苏巡抚兼布政使凌翕是万清的同年,也是至交好友;现如今王瑞的老巢里又被打下了西宁郡主。
宫里宫外,九州八荒,从顺天府到应天府,两党皆不相上下,四处攀争,一点也不肯示弱。
若说之前陈宝国入狱殷姮上位,还勉强算是暗斗,现在已经到了明争的地步。
今日钦天监上的贺表再次触动了皇帝的火气,可这还远远不够,慕良明白,皇帝断不会因为这样的风言风语就向西朝第一权臣挥刀。
他要准备更加高纯度的火。药,必须趁着前两波的余威未消之前,一举刺中皇帝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