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淡淡一笑, “你便当为娘的舍不得儿子吧。 陌儿是我一手带大,他的性子,我最清楚。 只要你不负她,他便不会轻易负你。 ”
“因此,你自多珍重吧。”
陈娘娘的话在某种程度上颠覆了世人对一些事的认知,回来后,她想了数日,然而还未想明白,侍女便来报,大小姐来访。
不由得微微一瑟。
这样的结果,姐姐一定很生气吧。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上官云并没有发作她地脾气,只是面上见了黯淡,有些憔悴。
“灵儿,你说,命运真的是不可违抗的么?”她慢慢道。
上官云并不知道,在遥远的齐地,齐王刘据接到了长安的消息,愕然良久。
“这个太子殿下,行事倒真是荤素不忌。 ”宁澈苦笑道。
世家讲完“立嫡,立长,立赏,”女子虽不在此列,但嫡女的确比庶女要尊贵些的。 刘据既然已指了上官云,刘陌身为储君,选地竟然是同一家的庶女,当真是不顾天下人眼光了。
“宁先生想多了,”刘据冷笑道, “天下尊贵,还有尊贵过皇家么。 储君的位置,已经足够刘陌藐视未央宫外一切尊卑之别了。 ”
多年前,他的母亲,卫子夫以歌姬身登母仪天下之位,天下只能羡,谁又敢嘲的?
只是,到如今,满盘皆输。
“若如此,上官云的作用只怕也有限了。 ”刘据淡淡的笑,猜的到上官桀会有的选择, “我是否该将这门婚事推掉?”
“照如今这个局势,这门婚事有利有弊,推与不推,皆在王爷。 只是澈私下看来,还是照原议的好。 ”
“哦,为何?”
“自古大丈夫一诺干金,王爷若出尔反尔,置一弱女子于难堪境地,只怕将遭陛下看轻。 ”
刘据斟酌着,忽然想起藏梅楼上少女艳若芙蕖的容颜。 其实纵然是父皇自己,又何曾守的住生命里的每个诺言?只是,他没有父皇那样的高位,心又有所求,无法肆无忌惮。
“那么,请先生教我以利。 ”
“便是这个利字。 ”宁澈莫测高深道, “天下人遂利,若他日实势反转,刘陌仪仗的刀剑,也会回头割伤他自己的。 ”
“先生高见,”刘据微微一笑,虽然不是个分满意,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长安城里的
事慢慢尘埃落定,时序已经是深秋了。
这一日,长门殿重新生起了地火,刘彻起的时候,便有些眷着殿内的温暖,回头看阿娇,尚睡眼惺忪的在榻上,半梦半醒,别有一种风情。 微微笑了一笑,却瞥见案上阿娇常翻看的书卷里,夹了数张笺纸,似是很久以前,阿娇曾摆弄过的。
随手翻了一下,不由啖了一声,笺纸上笔迹极随意的,写了一些农桑之事。条理极明晰的。
“那是我年前整理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娇已经起来了,披了衣裳坐在他身边,道, “本来打算赶出来今春让人试试看,结果后来娘亲和昙姐相继病重,便搁置下来了。 ”
“明年再试也是可以地。 ”刘彻扬眉道。 揽过她亲在她地额上,心情很好,笑道。 “娇娇久未弄这些事了。 朕倒忘了,娇娇最是心思出奇的。 ”
总是习惯不了白日的亲昵。 陈阿娇面上微有些尴尬,嗔道, “时候不早了,陛下不去宣室,打算做回昏君了么?”
“文皇帝说, ‘农事乃天下之根本。 ’”刘彻大笑,扬起手上的笺纸,道, “朕不正是在处置国家大事么?”
他心情极快慰。 倒不仅仅是因了若农桑能发展起来,国民富庶,大汉国力定可又提升一番。 也有因了,这些年来,阿娇的心思,多半是放在协助桑弘羊行商天下,充盈国库上。 这是第一次主动为他的国事分忧。
这些年,他广修宫室,又连年征战,民力见疲,且虽桑弘羊理财有方,国库不见吃紧,但也隐有忧患。 若能舍了商家未节,直接提升大汉立国之本的农桑水平,自然是能为他解劳。
阿娇肯如此,总是一分真心吧。
“东巡地时候,见临汾农人耕作之苦,所以想先整理这些出来,帮一帮他们。”她微笑道。
回来的时候便有些愧疚,这些年来,他们忙着风生水起,却一直忘记了,规划农桑事,于他们不过举手之劳,就可以帮助到那些人很多。
只是,她有些忐忑,迟疑了半晌,方问道, “陛下不问阿娇,如何理的出这些农桑事么?”
虽然她可以说出千百个理由,可是娇生惯养如她,只做了此事,如刘彻地性子,如何能不疑半分?
“娇娇给朕的惊喜颇多,”刘彻莫测高深地望着她,淡淡笑道,“朕便当作,是上天的恩赐吧。 ”
她不免有些哑然。
“娇娇说想先行了此事,”刘彻微笑道, “单凭此事,已经了得,莫非娇娇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