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对不住!一时忘情了,也是那花实在开得漂亮,对不住对不住!”
贵四点点头,得意地说道:“可不是?要说起这花来,那还是我们太太在时,亲手植培的,自太太走后,老爷每每精心,时时费力,哪能不好?”
书玉见贵四说得高兴,知道无事,便顺口应酬几句:“原来千户老爷与太太如此情深?可惜如今太太不在,倒叫人情伤。”
贵四摇头叹道:“可不是说?老爷自从太太走后,愈发不爱与人交际,今次若不是多年旧友来访,我们再见不到一个外人。”
这里正说着,里间正屋传来一声咳嗽,贵四听见了,赶紧将身子弯了下去,又朝后摆摆手,示意书玉一同行礼。
书玉便知,这是候千户出来了。
果然,屋门口挂着的竹帘子轻轻一动,一个瘦瘦小小,干瘪瘪的老头儿出来了,五月的天气,他竟穿着三缸青的香云纱衫,不知是不是屋里太热的关系,腰上随便拴着条铜青色丝绦,足下挖云青缎毛儿窝趿着,书玉见了,不知这老头到底是热是凉?身上六月衣,脚下冬日靴。
“贵四!什么人在这里喧哗?我早说了,有人来不见,你偏不听!这许多是什么人?怎么带到我院子来了?”候千户发话了,声音倒与他身形不符,洪亮而中气十足的。
贵四赶紧俯下身答道:“回老爷的话,这是上回说的厨娘来了,跟着的是她的下手。本是从后门入的,可后门街上,正对着那全家老爷的宅子正在向外扩地,灰飞土扬的,咱家后门开不得,没法子,只得带他们从前头过来了。”
候老爷哼了一声,嘴里喷出一句:“全德福这家伙!有点钱就烧得慌!扩地扩地,家里多少人?要那许多地!”
书玉听其口风,便知二家怕是不和已久,也难怪昨日那麻子要拿全家来说事了。
候老爷睁大眼睛,将书玉们飞速扫过一遍,像是懒得再理,转身就进屋去了,却是丢下一句:“做不好,一通棍子赶出去!”
刘妈妈大惊,过后大怒,正要开口,贵四又冲她摆摆手,小声对她道:“无妨,这句是咱家老爷的口头禅,一日总要对人说上几回。”
说完立即向前走去,众人遂赶紧跟上,速速赶到了后院的厨房。
进去后书玉上下一瞧,心中好感,油然而生,见眼前灶台清净,器具精洁,排放有序,丝毫不乱,一望便知往日养护得当。
贵四见她面有微笑,便得意道:“怎么样?不坏吧?咱家毛娘子不是我吹,那是难得寻见的好厨娘,好把式!可惜她家中有事,女儿出嫁,做娘得哪有不回去的道理?且提前半年就跟老爷说好了的,老爷无法,只好放人。”
厨房里本正候着的二个小丫头,听见贵四的话,其中一个伶俐的就笑道:“四哥说得没错, 毛妈妈可惜不得在,不然贵四哥也不会这样着急了。”
另一个更是伶俐不让人,见书玉们在此,倒会趁机拍马:“不过毛妈妈若在,咱们就见不得眼前这位了,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出来的?有何特别手艺没有?”
书玉正想说,我乃三千年后穿越而来,不料酒儿抢在她前头开口了:“我们本是尚书府中人,如今流落于此,细节且不必多论,总之手艺皆是特别,你等试过便知。”
此话说得极为艺术,且真不假,却又混沌不明,叫人摸不着头脑,猛听之下,颇能唬人,过后细想,全是废话,没一句在点子上。
果然这二 丫头道行尚浅,一下就被吓住了,尚书府呢!一品大员呢!京城里才有的呢!
厉害呀!
“来来,姑娘这边请,不知姑娘姓名,怎么称呼?”那个先开口的,立马上前拉过书玉,亲亲热热就聊上了。
“行了行了,赶紧开活!”贵四见了就有气,什么尚书府,八成是骗子!若真有这么好,昨儿怎么不说?
“食料都是会的,姑娘请过目!对了,我叫甘儿,她叫露儿,姑娘有事,只管吩咐我们!”这个丫头嘴头甚甜,长得也好,圆脸圆眼,团团喜气。
书玉笑着答道:“你们叫我潘姑娘就行。甘儿露儿?这名字甚好,说起来,酒儿,跟你是一个行当的呢!”
酒儿白眼翻翻,心想哪里是一个行当?我可比她们年岁大得多,酒得多少时间出锅?甘露罢了,不过一下子就吊出来了,小姐那里现存的果醋,倒一杯就是!
露儿是个小心的,这时就问书玉道:“潘姑娘,我们这里使唤就够了,怎么你还带这许多人来?”
书玉沉着答道:“我与你二人,头回配合,不知是否合称,他们跟我时间长,我用起来顺手得多。”
皮家娘子听了好笑,敢情我们是一套刀具?还用起来顺手?
当下废话不多说,书玉先就检查起厨房里的存货来,甘儿一一指于她瞧:上好宣威云腿一块,且是中封,全瘦无肥,“肥的昨儿熬油,给老爷下面用掉了。”她这样解释。
粗瓷水缸里,几尾活鱼正游得欢快,书玉看着像是鲤鱼,于是问道:“这做什么?瓦块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