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6日,中国重庆。
由于是清明时期,天下绵绵细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些人喜欢四月,因为在这座城市下过雨之后呼吸的空气也会新鲜一些;有些人不喜欢四月,因为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从死去的土地里培育出丁香,把记忆和欲望混合在一起,用春雨搅动迟钝的根蒂。
恰好21岁的亚十礼就是那类不喜欢四月的人,她坐在退魔科大楼的阳台上吸着烟望着这满城烟雨,而她的父亲也爬在阳台边上在自己一旁抽着烟,看他那副神情似乎并不在乎四月份是不是一个伤今怀古的月份,而是想更多地呼吸新鲜空气罢了。
她想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过去打招呼——明明二者已经在母亲的调和下已经互相知晓了对方;明明父亲对自己表达了善意,明明自己也不讨厌这两年前才认识的父亲,但一想到和这个男人一起共事她总是很崩溃。
另外她也真心不喜欢参加这个以杀戮为最终目的的组织,但无奈于母亲的压力自己不得不参加这个组织——相对于退魔科,她更倾向于像她另一个姐姐春日野弥一样整天放荡不羁,想玩摇滚就玩摇滚——自己也能够跟弥姐一样像个超人天天到处飞就好了。
这样不以自己想法为中心的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难熬,而且这疯子老爹为了让他们这一批新人熟识杀人这个过程,居然特地向各地的监狱每天要一百个死刑犯用来练习砍头。
而父亲的最终要求则是“让犯人没有痛苦地死去”,本来大家都以为父亲这是在说笑——他妈的砍脑袋哪有不痛苦的?这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混蛋只是他妈的开玩笑吧?
直到他亲自上场挥刀,受刑的犯人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端坐在原地,手里捧着自己的头颅。另外这混蛋最神的就是他用的刀是自己从竹林里拿出一把用菜刀随随便便修出来的竹刀,这让他们新人无一不心悦臣服。
虽然是新是她的父亲,但她感觉她自己天生不是干这行的料,因为她感觉自己每砍一个头,自己的肩膀上就要重一点,仿佛身上缠绕了更多的鬼魂。虽然有点迷信,但最终这背上的冤魂总有一天会压垮自己。
正当亚十礼还在思考的时候父亲忽然回头看着自己,她只好假惺惺地挥手对着父亲打招呼。父亲倒不在乎她打不打招呼,他径直走了到了她身边:“走吧,新一批的犯人来了。”
亚十礼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了很多,她站在了原地心惊肉跳的,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父亲。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明着来违抗长辈——也许在她心里这外表看起来年轻的老头从来都不是她的长辈。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字:“走。”之后就就直接从亚十礼身边擦过,甚至连头都没回。
亚十礼在这时才明白自己现在站在父亲给的十字路口上——究竟是选择离开还是跟着他走下去。
正当她思考时那边的父亲回头喊到:“快点儿。”他还是像平常那么慈眉善目,让亚十礼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父亲转过身来面对着哀去挥手:“走咯?”
“来了来了。”亚十礼一路小跑地跑向了父亲,她现在想的是把一切都很他挑明了,也希望他能够理解她——最重要的是让父母亲还有在供自己长大的叔叔对她不要失望,自己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份工作罢了。但父亲看到亚十礼跟过来之后忽然变得面色凝重,“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但这就搞得她一直都开不了呛。
行刑场是专门空出来的一片露天场地,死刑犯就戴着头罩跪坐在场地的正中央接受处刑。今天天下绵绵细雨,地上的雨水夹杂着鲜红的鲜血流淌一地,宛如血流成河。血流旁边也放着一瓶用来给新人们壮胆的酒。
父亲忽然把自己一直挂在腰间的大小对刀递给了亚十礼:“等会儿你用这把刀吧。”
“但…”亚十礼甚至从来没看到过父亲把这一对刀拿出来过,可见他是多么爱惜这把他自己亲手打造的刀,自己怎么好意思…
“别废话,注意看你姐姐的动作。”父亲靠着墙边夹着香烟淡淡地说,亚十礼的孪生姐姐才华排第一名,而跟着父亲一起来的亚十礼排在最后一名。
她事无巨细地盯着走上台去才华的神态和动作,她淋着细雨神情肃穆地看着犯人。
“有什么需要忏悔的吗?”才华杵着刀站在犯人旁边轻声问道,宛如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进行说教。
那个死刑犯完全没想到行刑者是一个女性,他沉默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我对我所做的,对别人有伤害的所有事都感到很抱歉,但一切已经挽回不了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轻声说,“抱歉。”
忽然天空一道春雷劈过,那个人的头颅也应声倒地,没有死者的惨叫,没有对于犯人的唾弃,没有因为死刑犯紧张而造成的血液乱飙,只有行刑者高超的技艺和对于忏悔之人的惋惜。
这看起来很人道主义,也正是刑场所需要的。
才华从父亲和亚十礼身边经过,在此刻亚十礼羞愧得连看都不敢看才华一眼——“才华姐一定觉得我很废物吧?来这里这么久了还需要父亲来带…”
过了不到十分钟就轮到了亚十礼,不过她没有像才华一样询问那么多,而是抓起了身边的酒一肚子喝了下去,然后抬手抄起一刀就把那个死刑犯的头砍了下来,血柱从脖领的断裂处飙到了三尺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