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寒风凌冽,计程车司机一路抱怨着反常的天气,打着呵欠,把陆予行送到市中心的酒店门口。
平日繁华的街道也沉寂下来,陆予行下车,只有酒店前的路灯还亮着。几天前,他和唐樘刚到温哥华时,就在这里住了一晚。
那时窗外雨景静谧温柔,唐樘缩在他怀里不肯起床。两人在被子里交换一个早安吻,仿佛还是在昨天。
陆予行有些出神地望着远处白雪堆积地地面,半晌,才迈步进了酒店。然而前台没能给他开房,酒店接待了好几个商务会谈的老板,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极度的疲惫与困倦中,陆予行从酒店又走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保安往他这边走过来,他才匆匆拉上羽绒服拉链,挡住自己有些淤青的脸,从这里离开。
空荡的街道,只有几辆计程车偶尔开过,陆予行恍惚地走过那些已经打烊的商店,有种不知往何处去的感觉。
他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种种,想起初见时的唐樘。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就这样朝他投来一个温柔单纯的笑容,仿佛两人只是浮世中匆匆略过的过客,然而他们之间却有着死结。
想到唐樘刚才那番话,再想到阮珍的遭遇,以及唐兴国缅怀爱人时,眼中挥之不去的悲哀神色……
既然他们注定一死一生,长痛不如短痛。陆予行不愿看到唐樘步唐兴国的后尘。
纵使千万种舍不得,无论真相到底是怎样,唐樘为他死过一次,他也不能再害唐樘了。
在这异国他乡的深夜中,冰冷刺骨的寒意在向他宣告,是时候结束这段荒诞的悲剧了。
陆予行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许久,最终进了一处还未打烊的同志酒吧。
酒吧里仿佛是不知昼夜般,台上的舞者们还在众人的尖叫欢呼中疯狂的跳着,他脸上那夸张的妆容带着笑,仿佛沉浸在这片喧嚣之中。
陆予行找了个角落的沙发,他擦了一把依旧疼痛的嘴角,把脸埋在外套下,沉沉睡去。
他闭上眼,在心中盘算着明天何时回港城。虽然来的时候拉了三箱行李,但大多数都是唐锐泽强行塞给唐樘的,陆予行自己的行李并没有多少。护照钱包都在身上,他随时可以飞回港城。
就这样想着,耳边嘈杂的鼓点音乐都渐渐隐去。正当他要入眠时,一个陌生的身影突然挡住了面前昏暗的光线,一个尖细的男声响起:
“一个人?之前从没见过你。”
那人一口流利的英语,陆予行缓缓睁开眼,就见是个年轻男人。他脸上画着浓妆,身上穿着有些露骨的紧身皮衣和渔网袜,是刚才台上的舞者之一。
“我是来旅行的,”陆予行有些困倦,“找不到酒店住了,想找个地方坐一晚上。”
不远处的舞台前还围着人,新的表演又开始了。
“要去我房间休息吗?”男人声音有些尖细,他笑着说。“今年冬天的气温真反常,居然下起暴雪啦。”
“谢谢,我在这里休息就好。”陆予行说着便合上眼,不再搭理他。男人也很识趣,见对方没有别的意思,便不再多纠缠。只是在他身边的位置坐着抽烟。
烟味飘过来,陆予行的困意越来越少。最终,他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来一根?”男人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根烟,画着烟熏妆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陆予行犹豫半晌,接过来点燃,猛吸了一口。
“失恋了吗?”男人好奇地端详他,“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烟雾缭绕中,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不重要了,”陆予行望着远处的人群,“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男人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他,“你这样的还会被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