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钰摸到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烛火,昏黄摇曳。
他今日挨了顿狠的,一动,身后的伤便扯得疼,不过几步,额上已然冒了汗。
木芙蓉屏风后,床帐整齐垂落着,隐约能瞧见里面缩着的鼓包轮廓。
细微的哭声很轻,不像幼时宫里那些公主和梁青瑶哭得惹人烦,倒像是他捡回马场的那只小白猫,孱弱的紧,一下一下舔他掌心的马奶,惹人心痒的很。
戚钰将烛火搁到床边灯盏,掀开帐帘轻声道:“你哭什么?”
蜷缩在里侧的人没应,但是哭声止了。
床边空了一大半位置,似是特意为了谁留的。
戚钰摸摸鼻子,盯着那道背影瞧了一瞬,温吞的爬上了床。
他也不知她这般嘴硬心软,说是让他在外间榻上睡,却是又给他留了位置。
戚钰想了想,今日大哥说的话。
她初来府上,最最亲近之人便是他了,他合该多看顾、体谅着些。
他抿抿唇,又道:“你莫要怕,父亲母亲是很好相与之人,大哥大嫂也很好,我……我也会疼你的……”
后面一句,声音倏然低了下去,似是窘迫,又像是羞臊。
黑暗中,一抹红晕慢慢爬上了戚二爷埋在臂弯里的脸上。
片刻后,戚钰深吸口气,一只手偷悄悄伸过去,揪了个被角盖住自己,温热爬上后背时,忽的,有什么拱了过来。
他微微侧身,避开伤处,柔软的一团缩进了他怀里。
戚钰忽的恍然大悟了。
她害羞。
梁氏半路草根皇权,如今也不过历经三朝,规矩尚且如此多。
谢氏门阀,清流人家,谢蕴身为世家女,自小受书香笔墨熏陶,自然比旁人多几分含蓄,行事说话也规矩。
只敢在这夜里,在这一方被子下,羞怯怯的蹭进他怀里。
她心悦他。
戚钰深吸口气。
伸手,颤颤巍巍的搂住了她的细腰。
呼。
他亮着眼睛瞪着床幔,心想——
她该是知晓,他也心悦她了吧。
卯时正,谢蕴醒来,手脚似是被捆住了一般,不得动,面前堵了肉墙,呼吸闷在其间,身上已然生了一层薄汗。
她伸手推推他,甫一触到,才觉这人身上似是有些发烫。
“戚钰!”谢蕴急呼一声。
戚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喉咙干哑,眼皮也烫,“你唤我什么?”
“……”谢蕴无语一瞬,不知他竟是追着这个不放,“二爷,该起身了。”
“你方才分明不是唤我这个……”,戚钰嘟囔着,扭头往窗外瞧了眼,道:“还早着,父亲母亲这个时辰都还没起,辰时正去云七堂用早膳就好了。”
谢蕴抿唇不言。
这人自个儿行事荒唐没规矩,竟还要扯她一起。
坐起身,谢蕴摇了银铃,唤了丫鬟进来。
戚钰见状,拉着被子遮住脑袋,一副不打算起的模样。
“二爷有些发热,该换药了。”谢蕴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
“你可替我换吗?”被子掀开一角,那双眼睛里露出几分欢喜与期待。
鬼使神差的,谢蕴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