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乔郁绵想拒绝,可安嘉鱼已经起身,单脚一蹦一跳,从微波炉一旁的抽屉里翻找出还没开封的一次性餐具递过来:“还好有之前剩下的。”
“谢谢。”他想了想还是接下了,一屁股坐到安嘉鱼对面。
抓紧吃完抓紧回教室,免的再跑一趟食堂,省时省力又省钱,何乐不为。
安嘉鱼一愣:“谢我什么,该我谢你啊。”
乔郁绵也是说完才意识到多余,这顿明明是自己请的……
他们不约而同禀行着食不言的好习惯,这菜一个人吃多,两个人却刚好。
安嘉鱼盖上吃空的一次性餐盒,收拾回塑料袋,打个双层兔耳结。
乔郁绵捡起扔在一旁的练习册,又主动提起桌上收拾好的垃圾袋准备告别。
“等一下。”对方又蹦到冰箱前,拿出一只冰淇淋硬塞给他,“吃吧学霸,吃完再去刷题不迟。还头一次见人翘体育,高二可是最后的放松机会,高三之后都不排体育课了。”
乔郁绵听到学霸两个字不禁皱眉,不接茬反问道:“你刚刚怎么会在上锁的器材室里?”
“下了体育课去放篮球,顺带偷偷发微信,耽误了一会儿,没注意就被同学锁在里面了。”安嘉鱼吐吐舌头,一副“你懂的”表情。
学校规定,教学区域禁止使用手机。
相对来说这已经是很宽松的要求了,并不是禁止带手机,午休或者放学后可以随意使用。绝大多数学生相当自觉,会把手机关机,或干脆留在寝室里,不考验自己的自觉性。当然不乏小撮人不那么安分,眼前这个显然就是其中一员。
这一头深棕卷发,在脑后抓成一揪,兔子尾巴似的,仿佛是对所有人宣告,他在学校里是有一定“特权”的,可以不那么守规矩,带着不易察觉的傲气。
乔郁绵避开他的目光,瞥一眼他窗台奄奄一息的淡紫花朵,收下他举了半天的冰淇淋:“谢谢。我先回去了。”
他看惯了安嘉鱼这种清澈明亮的目光,安稳,没有对外物过度的渴望。
这学校里的学生十有八九是这样的,优渥,优秀,有恃无恐,他们的未来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是平顺的,没什么好惊慌。
乔郁绵吃着乳脂香浓的甜筒,不禁做老成的感叹。一年多前,他也生不出这种心境,他兴许是这所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异类,前路一片迷茫。
下午课前,他紧赶慢赶把卷子填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掰扯不出答案的也不作势乱填,清清爽爽空白着,静待誊写正确解答。
物理老师是班主任,四十开外,小套装,盘发利落,香水味清淡不惹人厌。
课堂上踩她着中跟鞋哒哒走下讲台溜几趟,低头扫过参差卷面,路过乔郁绵时,洞悉的目光从卷子上一掠而过,抬头冲他做鼓励一笑。
当初交文理志愿表的时候,她特意在课间单独问了几句,旁敲侧击乔郁绵为何不选更擅长的文科。乔郁绵只说跟家长讨论后想努力试试,她也没有二话,表示理解尊重。
第二节晚自习,乔郁绵为了避免今天的窘状,抓紧时间写作业,留了费神的物理化学回去死磕,还有一篇古文背诵打发路上这一个多小时。
结果被一条突如其来的信息搅得一个字也没背。
是他一年多不见的老爸,乔哲,看到提示的头一句,他后背汗毛倒立,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慌忙横划解锁,看完整段才略略放下心来。
——儿子啊,爸爸要结婚了。我跟你徐阿姨商量了很久,觉得还是该告诉你这件事。至于你妈妈,你挑个合适的时机透露一下也行,不合适就不说了,省的她不愉快。
她听了怎么可能愉快。那个家里就不能出现乔哲,或者爸爸两个字……这事他不可能说。
乔郁绵捏着手机,先打了恭喜你三个字,而后又删除。这句恭喜对不起妈妈。
斟酌一下,又打:好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