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赤霄扎入半寸,他停了下来,未理睬公蛎,却扭头看向尹获,笑眯眯道:“你不是一直想取而代之吗?”
尹获气势全无,眼神躲闪,一副颓败窝囊的样子,嗫嚅道:“他……他其实对我很好……”
尹获是铁利庄的外家弟子,父亲早亡,孤儿寡母依靠铁锺接济才勉强度生。偏他同方儒一样,是个心比天高的主儿,一心想出人头地,便投靠了巫教。方儒则许他日后取代铁锺,做铁利庄的当家。
方儒脸上带笑,眼光却一寒,道:“我最讨厌出尔反尔之人。”拔出小剑一把扎在老铁匠的肩头上,回头阴恻恻道:“你来。”
尹获神色大乱,摇着双手往后退缩:“不不……不能,我不敢……”一直站在旁边的鬼面云姬冷笑一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忽听头顶之上咔嚓一声巨响,无精打采的钟虺如猫一样拱起了腰,叫道:“午时三刻已到!”
(十二)
山洞一阵震颤,泥土、石块夹着植物的根须、块茎跌落下来,两侧的石壁坍塌,露出后面的山洞来。山洞之中,摆满棺材,一个是公蛎在杜家村进入过的,一个却是今晨发现小白蛇的地方。
几缕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新鲜的空气让众人不由自主为之一震。
原来是洞顶的山石被雷电劈开了,轰隆声不断入耳。但外面分明艳阳高照,阳光明媚。
尹获任由方儒踢打,坚决不肯动手。方儒狞笑着道:“好,刚好用你的血祭一下我的木赤霄。”他将木赤霄一把插入尹获肩头,道:“其实刚才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胆量而已。”
尹获愣是双唇紧闭,一声不响。
方儒拔了木赤霄,吹了吹上面的血迹,丢给了钟虺,冷漠道:“继续。”钟虺上前,将老铁匠、圆因和明崇俨的手腕割开。
尹获捂着肩头倒在地上,满目绝望。
血蜿蜒而下,顺着石柱的花纹流入红水之中。
红水继续上涨,七条溪水合并,成为一条丈宽的小河环绕着祭台。
公蛎既无法挣脱蛟龙索,也不知道方儒到底要做什么。
方儒嘴里念念有词,手臂做出召唤的动作。鬼面云姬吹起了人骨哨。这种低频的声音,让公蛎头痛欲裂。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红水随着方儒的手势,分别在祭台两侧卷起水浪。水浪如同手臂一样伸长,化为两个透明的长阶,直达山洞半腰。
公蛎顺着水做的长阶向上看去。
左右洞壁坍塌,同隔壁洞穴相连,恰好便是公蛎见过的两个摆满棺材的动穴。
这两个动穴分别有一个晶玉镜子,一个凹镜,一个凸镜;两条长阶一条同凹状玉镜相连,一条同凸状玉镜相连,乍看之下,如同一个放大的环形玉雕摆件。
水珠回落,河面波平如镜。从洞顶透出来的阳光落在水面上,形成点点波光反射在凹镜上,凹镜重新折射过来,又落在凸镜之上。两面镜子与水面的光波相互作用,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将水做的台阶映照得光怪陆离,流光溢彩。哪怕最好的工匠,也雕刻不出如此震撼的美景。
公蛎忘了害怕,连一直战战兢兢的小白蛇都偷偷地探出了头。
在钟虺的指挥下,站在前排的是十个人,依次走到鬼面云姬面前,由她在脸上一抚,再沿着水阶走入凹镜之中。
那不是凹镜,而是个看起来像镜子的光洞!
太阳光直射下来,光线有些刺眼。
一行十人,慢慢从凸镜之中鱼贯而出,沿着水阶来到祭台之上,背对着公蛎站着。公蛎虽看不清他们的脸,但留意到个个都变了模样,其中一个高大伟岸,腰板挺直,发须洁白,俨然是个将领。
而之前被鬼面云姬施过改头换面之术的假云道长、假矮胖子、假苏媚,仍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
明崇俨和老铁匠,并不像矮胖子等被一刀刺中要害,所以两人还清醒着。老铁匠脸色大变,显然极其震惊,而明崇俨已经叫了出来:“……魏大人!……宋学士!……高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