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嫂更急了:“就是这个最为诡异。她家只兄妹两个,哪里有什么亲姐姐?不信你去问问坊间的老人家。”又愤愤道,“我都同孟河说了,阿瑶这一定是撞邪了,让他带她好好治疗下。可是他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今看到我跟见了仇人一般。”
公蛎看她说的并没有什么新意,有些失望,提醒道:“你再想想,她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臆想症状的?”
方嫂带着几分羡慕道:“孟河是个莽夫,但对妹妹却宝贝得很,娇得跟个花朵儿一般,哪里舍得她受伤?”说完却哦了一声,道:“对了,她去年冬天,不知怎么走失了几天,可把孟河给急死了。回来还迷迷瞪瞪,人事不知,我去她家看她,隔着窗子见她头上绑着纱布。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摔坏了,所以才发癔症。”
公蛎见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敷衍道:“有可能。幸亏有哥哥照顾。”
方嫂道:“谁说不是呢。”说着又道:“我得回去了。你赶紧找个破法,帮她把这癔症治好了吧。”
大白天的,不好潜入阿瑶的房间,公蛎决定,先去瞧瞧阿意的家里情况。
虽然阿意不在,但哪怕去看看她生活的环境,听一听家人门房中她的名字也是好的。公蛎带着一种强烈的期待和莫名其妙的激动,仿佛阿意正在门前翘首期盼,等着他的到来一般。
大同坊如意巷,并不难找。公蛎远远看到最里面那家大门上面挂着“吉祥如意”的牌匾,心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大门古朴气派,但有些陈旧。公蛎上前敲门,敲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反而对面茅屋中,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打开了门,问道:“你找谁啊?”
公蛎忽然觉得自己来的鲁莽。既然知道了名字和家庭住址,应该先找阿隼查下基本信息,至少了解下阿意家长辈的称呼。公蛎迟疑道:“请问,对面这家有没有一个叫做阿意的小姑娘?”
老者慢吞吞回道:“没有这个人。”说着便要关门。
公蛎一把抓住:“您想想,一个十六七的姑娘,机灵聪慧,身上有股浓郁的丁香花味道……”
老者摇着头,嘶哑着嗓子道:“怎么这么多人来找阿意……”说着浑浊的老眼有意无意地朝对面看了一眼,将门慢慢关上。
公蛎敏感地觉察出他眼神的怪异,不由顺着他的视线朝对面看去。
大门两侧,是长长的围墙,围墙下种着一行浓密的绿篱,绿篱笆中夹杂着株碗口粗的柳树。公蛎迟疑了一下,见着附近相当僻静,并无人来,扒开绿篱跳了进去。
柳树后面,便是古老的青砖墙,缝隙中已经长满一尺来长的茅草,连同浓密的柳树枝条,将这一截墙壁遮挡得严严实实。公蛎踩着砖缝,准备往里偷看,一脚踩进了墙里。
柳条遮挡的墙壁上,凹进去方方正正一块,上面只有青苔,并未长草。
公蛎心中一动,将上面一层厚厚的青苔刮去,露出嵌在墙壁之中的黑色花岗岩石碑,上面刻着五个隶字:“方如意之墓。”周围还刻有丁香花纹。
这个挂着“吉祥如意”牌匾的宅子,是个建在地面上的阴宅。
公蛎如遭雷击,扑通一下从墙上跌落下来,屁股被绿篱扎得生疼。
(二)
公蛎深深地吸气、呼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阿意如果已经死去,那被毕岸关在古宅之中的骷髅是谁呢?阿瑶看到的阿意又是谁呢?还有自己几次见到的阿意,同阿瑶见到的是同一个人吗?
或许,这个所谓的方如意,根本不是自己中意的阿意呢?
公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了一阵,决定晚上再去孟河苗圃一探究竟,当下需先去打探一下关于拐子明的情况为好,便打起精神,顺着街道往西走去。
未到宣风坊,忽然嗅到一股浓郁的酒菜香味,公蛎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从昨晚至今,除了那些味道古怪的冥虾,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公蛎循着香味,一直来到西市的酒肆。正当午饭时节,各大酒肆爆满,公蛎找到生意最好的一家,碰巧有一桌吃完撤离,腾出个靠窗的绝佳位置来。公蛎一屁股坐下,正要点菜,却看到对面阁楼窗帘后面人影一闪,似曾相识。
对面的门面十分不起眼,狭窄的一道门,门口斜挂着一个陈旧的绒布招牌,上绣着“清风居”。公蛎忽然想起阿瑶和方家小娘子提到的清风居女先儿,便饭也不吃了,一步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