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响声,咔嚓一声,镜庙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镜庙剧烈地晃动起来,庙内石台上摆放的古镜纷纷跌落下来,摔得粉碎。
公蛎这才发现,石台正中的位置原来不是空的,而是有一面若隐若现的大镜子,只是如今,它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
裂片上,无数条双头蛇,正对着镜庙呆若木鸡。
提灯人终于说出话来,大叫道:“地动啦!”转身逃走。毕岸抱着老太爷,揪住公蛎的衣领往后拖去,叫道:“快走!”
公蛎木然地倒退着,眼睁睁看着石庙渐渐倒塌、下沉,地下的水汩汩翻滚,原来的镜庙,变成了一湾清水潭。
四人转移到高处一块平坦的山崖上。村里的锣鼓停了,乱糟糟的奔跑声、哭叫声、吆喝声,似乎有房屋倒塌,伤了人。
提灯人引颈张望,带着哭腔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得赶紧回家看看……”毕岸回过头来,喝道:“站住!”
提灯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丢了提灯,扑过来抢救老太爷。
但老太爷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眼见只剩下一口气了。
公蛎怔怔地对着清水潭,心中像是有一团麻绳缠绕着,却理不出头绪。
毕岸将老太爷放在一个平台的石头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提灯人。提灯人后退了一步,愕然道:“你们是谁?外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毕岸冷冰冰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是谁?”上前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提灯人挣脱不开,忽然叫道:“快来人啊,镜庙毁了!镜神发怒了!是他们,他们干的!”
当公蛎从愣怔中晃过神来,已经乱成一滩。戴面具的男子将毕岸等人团团围住,而那些妇孺老人则跪在了清水潭旁边,呼天抢地,如丧考妣。
提灯人冲着村民叫道:“是他们!他们偷偷潜入禁地,偷看祭祀,引起镜神发怒!杜家村……杜家村完了!”
一个年轻人挥舞着铁锹冲了上来,毕岸单手夺过,一拉一拽,年轻人手臂脱臼,啊啊叫着坐在地上。一个正在拍着大腿哭喊的妇人忽然道:“这不是常来我们村的货郎吗?”
有人嚷嚷起来:“怪不得,原来是早就觊觎镜神了!”一瞬间,十几号人围了过来。毕岸放开了提灯人,将吓傻的公蛎拉在身后,一把卡住了老太爷的脖子,冷冷道:“再上前一步,他就没命了。”
村民们迟疑了,交头接耳起来。提灯人跳起来叫道:“老太爷已经死了!他们刚才在老太爷行使仪式时突然跳出来,以至于老太爷中风丧命!快打死他们,给老太爷报仇,祭奠镜神!”
人群后面有人鼓动道:“打死他们!法不责众,我们这么多人,打死他们官府也不会治罪!”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尖利地附和道:“正是正是!”显然是胡莺儿。
人群黑压压地扑过来,公蛎却忍不住循声寻找她的身影。透过人群的缝隙,公蛎看到胡莺儿又跳又骂,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但眼底分明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公蛎心中一动。似乎有哪些重要的细节忘记了。
毕岸应付着愤怒的村民,还要护着公蛎和尚未咽气的老太爷,并阻击想要趁机逃走的提灯人。
一个妇人拿着细长的竹条,从后面朝着公蛎的脑袋挥来。毕岸手臂一挡,折手夺过,竹条的尾端扫到公蛎的脸颊,留下细长的红印子。
毕岸低声喝道:“去揭了提灯人的面具!”
公蛎忽然清醒过来,将毕岸左侧的几个村民掀翻,扑过去撕扯提灯人的面具,大声叫道:“他不是提灯人!他是假冒的!”
打斗的人群静了下来,毕岸趁机叫道:“退后!”中间空出格一丈方圆的空地来。
面具终于被公蛎扯掉,但出乎意料的是,面具之后,真真切切是提灯人的脸。
不仅公蛎,连毕岸也怔住了。
提灯人指着毕岸叫道:“他才是假冒的货郎!”
人群大哗,再一次围拢过来,比上一次更加气势汹汹。毕岸眼里射出怒光,冲着公蛎道:“你照顾老太爷!”躲过雨点般的榔头和拳头,一个闪身欺身上前,扣住了提灯人的脉门。
两人纠缠在一起,打得只看到一团旋转的人影,带起的掌风吹得竹林猎猎作响,围观者纷纷后退。
待众人眼前一花,两个人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