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了些小雨,天气稍微凉爽了些。这天傍晚,公蛎一边啃着香瓜,一边琢磨小册子里关于行动术破解之法的几句话正:目,可见于表,可见于里,隐者若幻,幻者若隐……完全不知所云。
毕岸忽然回来了,阿隼提着个食盒满面笑容跟在后面。
公蛎慌忙把小册子塞入石桌下。
阿隼将食盒打开,取出七八碟点心来:豌豆黄,桂花糕,牡丹饼,杏仁酥等,笑道:“来来来,龙掌柜,尝尝薛记的点心好不好吃。”
公蛎拈了一块豌豆黄丢在嘴巴里,讨好道:“阿隼大人,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阿隼嘿嘿笑道:“刚帮薛皇商找到他心爱的小妾,他送来的。”
公蛎看到阿隼怀里鼓鼓囊囊,露出一角红色绸缎来,心想定是赏银,刚想问问赏银多少,阿隼已经拿出来捧给了毕岸。
毕岸看也不看,丢在了石桌上,皱眉道:“这种事情实在无聊,以后不要接了。”
公蛎正想嘲笑毕岸的假清高,却见阿隼笑得很是鬼祟:“那个小妾真是个人物,怪不得薛皇商喜欢,举止放得开,谁都想勾引……”
毕岸板起了脸。公蛎顿时明白,故意凑近毕岸嗅了嗅,不怀好意道:“好香,好香!”
毕岸忙往后躲,皱眉道:“恶趣味。”脸上一红。他越是尴尬,公蛎越是开心,缠着仔细追问小妾有何出格的举动,毕岸脸颊绯红,双唇紧闭,偏不肯说。最后懊恼地呵斥阿隼道:“以后找小妾这种案子,你自己去便好。”
阿隼忍住笑,道:“我原本也没打算接,不过他给的赏银多。”
公蛎忙将赏银打开,里面足足四个大银锭,二百两。公蛎眉开眼笑,忙拿了毕岸的欠条出来:“一百一十两,今日暂且兑换一百两。”
剩下一百两银子还给了毕岸,心却不甘,眼珠一转,道:“毕掌柜,这两日你不在,我一个人背书背得没意思。要不,你再找些新书来,咱们继续打赌?”
毕岸冷哼道:“你不就惦记我这点银两么?直说好了。”
公蛎嬉皮笑脸道:“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老规矩,一本书背下来,十两起价,我若是背不上来,以后只能以两撮毛示人。”
毕岸嗤道:“两撮毛不两撮毛,同我有什么关系?背书就不比了。”他转头四处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道:“不如我们玩些别的,你敢不敢赌?”
公蛎看着烁烁闪光的银子,恨不得全部装进自己口袋,当下一拍胸膛,道:“赌!你说赌什么?”
毕岸朝阿隼一摆手:“把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阿隼笑嘻嘻的,拿出来一小袋子紫茉莉种子来。
紫茉莉适应能力强,在洛阳甚为常见,街头巷尾,团团簇簇,开得极为旺盛。
因其傍晚开花,开花时正巧是农妇生火煮饭时分,故俗称“煮饭花”。它的种子只有小指尖大小,呈卵圆形,表面有黑色斑纹褶皱,常有孩子们摘了相互投掷着玩耍,不过磨碎淘净,可是上好的香粉原料。
公蛎扒拉着紫茉莉种子,道:“比什么?”
毕岸拈起一颗,眯眼瞄准头顶的梧桐树叶弹了出去:“就比这个。看谁弹得准,每弹中一片叶子,对方便支付一两银子。”
种子比较轻,尚未碰到梧桐叶,便掉落了下来。公蛎也取了一颗种子来试,故意选了一片低矮的叶子,竟然打中了。毕岸捂着荷包叫道:“这次不算!”
公蛎按住他,强行抠出一块碎银子来:“怎么不算?愿赌服输!”
两人便立了规矩:每天正式比赛一次,每次十颗茉莉种子,指定一片叶子,按照打中次数,对冲后结算。胖头看的有趣,强烈要求加入,不过他的赌本比较小,一次只有一钱银子。
这真是又好玩又不费劲。公蛎大喜,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拿着茉莉种子练习弹射;种子被他弹出去,胖头便在一旁捡回来。几天下来,准确度虽然没增加多少,但视力和反应能力大大提高。毕岸因为没有时间练习,刚开始比每次能赢公蛎一二两银子,之后便反过来输一二两。
转眼二十天过去,小暑已过,正是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天气。公蛎弹射技术已经十分娴熟,梧桐树底端叶子落去大半,剩下的叶片被公蛎弹出的紫茉莉种子打得豁牙烂嘴,没有个完整的,连梧桐树树冠的叶片都有被击穿的。
其实不是公蛎勤勉,而是他在反复练习中发现,原来这同他捉小鱼小虾的原理是一样的,用超常的听力和气息的回荡来弥补视力的不足,准确弹射并非什么难事。当初他居于洛水,夜间捕食,完全靠声波和水波纹的回转力度来判断猎物的所在,一抓一个准儿,捕获的猎物多得吃不完,常常接济隔壁的老龟,只是化为人形后,反而将这些本能忘了,只当自己是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