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走近,人群骚动起来。一个壮实的小媳妇问道:“这位是谁?”一位羞涩的女子小声回道:“这是大名鼎鼎的明道长呢。”小媳妇又问:“明道长是谁?”另一个女子快言快语道:“明道长你都不知道?人长得美不说,本事还大呢!待人也是最和善不过,有求必应,连天后都喜欢得不得了呢!”
公蛎心生妒意,不由看得痴了。
几个女子看得激动,不由往前挤了挤。她们这么一挤,后面的人也跟着往前挤,站在最前排的公蛎一下子被挤得扑了出去。
冲撞天后仪仗,可是大罪,公蛎眼见自己的脑袋要撞在马腿上,心想这下完了,却被人一拉,重新站稳。
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白衣道长及时出手,拉了公蛎一把。公蛎忙退回到围观的百姓群众。
那人勒马停了一下,微微一笑,旋即继续跟随车辇。公蛎看着他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不觉相形惭愧,暗生艳羡之心。
仪仗走完,公蛎惦记着如林轩,很快忘了这个小插曲,兴冲冲直奔如林轩而去。一到门口,便听到了动听的丝竹之声,公蛎朝着伙计微一点头,循声来到“月下”厅。
“月下”厅灯火通红,几个美人儿轻歌曼舞,腰肢儿如同春风下的柳条。公蛎直到站着看完一曲,才留意到旁边条案上摆着的各色瓜果香茶。
领舞的是一个身着红色舞衣的女子,模样儿同苏媚有几分相似,长得珠圆玉润,媚态十足。她看到公蛎的痴相,眉眼含笑朝着公蛎一瞥,嘴角翘起,唇形娇嫩。公蛎浑身一阵酥麻,哈喇子差点掉下来。
趁着曲子更换的间隙,公蛎终于有时间取食水果,并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一边吃一边目不转睛地追随着红衣舞姬的身影。正对着她想入非非,忽然肩头被人一拍。
回头一看,却是江源:“隆兄这几日去了哪里了?”原来公蛎当时用隆公犁的化名住在如林轩,江源只道他是“隆公子”。
江源一袭白衣,狭长的眼睛带着笑意,极为亲切。公蛎大喜,忙站起身来行礼,道:“让江兄弟担心了!我外出闲逛了几日。”
有关冉虬和桂家一事,比自己是龙公蛎更难以说明。幸亏江源从不多话,当即只点头道:“回来就好。我吩咐伙计,房间还给你留着呢。”
公蛎忙表示感谢,不好意思道:“我还没回房里瞧呢。家里安好?”江源道:“劳烦兄长挂念,外公病情尚且稳定。”
两人正聊着,乐声响起,红衣舞姬掩面起舞,透过轻柔的烟罗软纱朝公蛎一笑,眼神火辣。四目相触,公蛎顿时意乱情迷,呆呆地忘了同江源的对话。江源却不计较他的失礼,哈哈一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陪他一同欣赏。
江源对舞蹈造诣深厚,从舞姬的眼神、动作、表情,到舞蹈的技法、要求,无一不精,偏偏出言评论时又极注意措辞,既不伤了公蛎的自尊心,又点评得恰到好处,不让人觉得聒噪,几曲下来,公蛎只觉得如沐春风,身心俱醉。
后面几首曲子,却换了领舞。
公蛎心中失望,看到一半,终于忍不住道:“这么跳一晚上,也是辛苦。刚才那个领舞的,估计更累。”
江源点头道:“正是。我想去后台看看,以示慰问,隆兄可愿意同去?”此话正中公蛎下怀,哪有不应允之理,当即起身,两人朝后台走去。伙计伸手欲拦,却被江源打断:“我等只表示下倾慕之情,绝不惊扰了姑娘们。”拿出半个小银锭丢给伙计。
两人绕过客人,穿过便门,便看到不远处小亭子一角挂了灯笼,底下人影绰绰,身姿曼妙。
公蛎看到红衣舞姬正在对月起舞,不由大喜,三步并作两步便要过去打招呼。
但顺着河道而来的清风一吹,酒力上涌,顿觉眩晕,忙扶着小径旁的花树站住。江源只当他故作矜持,上前施了一礼,微微笑道:“我的这位兄长感念几位姐姐今晚辛苦,特命我送上微薄礼金,请姐姐们笑纳。”说着拿出一锭金子奉上。
这话真是给足了公蛎面子,公蛎自然十分感激。
舞姬们对此显然见怪不怪,叽叽咯咯笑着地推了红衣女子出来。
公蛎额头的蛇婆牙突突跳动,头晕得更加厉害,只隐约看到红色身影,确定是她无疑,但面目五官却瞧不清楚,心中着急,唯有一边赔笑一边猛掐自己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