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周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蹲下身去,膝盖好像碰到了李佑白。
&esp;&esp;没有光,她看不清他的脸,连模模糊糊的轮廓也看不清楚。
&esp;&esp;李佑白没有说话,但是她仿佛听见了他又轻又浅的呼吸声。
&esp;&esp;头顶隔着青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沉重的,凌乱的脚步声像是一道又一道催命符。
&esp;&esp;铁器撞击的声音,人声哀嚎,周妙不禁浑身发颤,她的背心渐渐爬上了冷汗。
&esp;&esp;此时此刻的听觉似乎犹为灵敏,外面的光景她猜也猜不到,但是每每听见重响,她俱是一惊。
&esp;&esp;黑暗之中,她的右肩忽而一沉。
&esp;&esp;一只微凉的手掌按住了她颤抖的右肩,那一点凉意顺着她的脖子往上,摸索过她的脸颊,停在了她的发间,周妙只觉发上一轻,他极快地摘下了她发间的步摇。
&esp;&esp;习武之人的听觉较常人敏锐,她的身体发颤,头上的步摇亦随之轻摇,珠串相击发出轻微的脆响。
&esp;&esp;周妙再不敢动,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她的心跳却响在耳畔,震耳欲聋似的。
&esp;&esp;度秒如年,周妙一下又一下地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esp;&esp;在她数到
&esp;&esp;李权今日将从北门入城,便带了一队人马直奔私宅而来。若非如此,绝无可能在短时之内杀尽来者。
&esp;&esp;月初之时,李权本和李佑白一同自豫州北上,只是李佑白伤重,昼夜不停歇地奔袭北上,因而早了数日,先到了皇城。
&esp;&esp;此处私宅是李权的宅院,如今院落里留下的来人的尸首足有九具。
&esp;&esp;皆是断舌的哑人,训练有素的杀手,刚才的招招直指要害,足以毙命。即便费劲心力留了活口,也不见得能有线索。
&esp;&esp;况且,青天白日,皇城之中,胆敢如此行事的,只有九千岁了。
&esp;&esp;李权想了一阵,忽听木轮声响,回身见蒋冲将李佑白扶回了木轮车,他们的身后紧接着走出来一个面生的姑娘,青衫红襦裙上沾染了斑驳血迹和灰尘,她的脸色狼狈极了。
&esp;&esp;周妙自暗道走出,膝盖俱是酸软,她走得缓慢,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令她胃中翻搅,匆匆一瞥后,她再不敢细看院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只得转身走到檐下的廊柱旁半站半靠,她叹了一口气,忽觉对面投来一道探寻的视线。
&esp;&esp;她抬头一看,对面是个年轻的男子,年岁大约与李佑白相当,他肩披银甲,手中捏着一柄赤木长弓,眉眼狭长,正是李权。
&esp;&esp;李权却看了她这么一眼便转而对李佑白,躬身一拜:“殿下。”
&esp;&esp;坐于木轮车上的李佑白的脸色早已恢复如常,脸上只露出淡漠的神情,除却袍袖边上大片猩红血迹,几乎看不出来,就在刚刚,他身陷险境。
&esp;&esp;“将人烧了,莫再脏了你的院子。”
&esp;&esp;李权又一抱拳道:“是。”
&esp;&esp;李权身后穿甲的兵卒便动手将尸体一一抬出了院落。
&esp;&esp;李权斟酌道:“孟仲元既然派人来,便是疑心殿下的行踪,殿下这几日还是先留在侯府为妙。”
&esp;&esp;李佑白却问:“李大将军何时归?”
&esp;&esp;李融尚在池州大营,南越不太平。
&esp;&esp;“父亲书信中说,近则初秋,远则要近年关了。”
&esp;&esp;李佑白听罢,只说:“此际回府罢,今日实在扫兴。”蒋冲推着李佑白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