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友孝很高兴。原来义父也懂得“正确原则”啊:用最快最直接的方法达成目标。是不是所有成熟的男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呢?
白天的排练倒是顺利,至少比叶友孝想象的顺利。缺乏乐队,反而成了叶家排练的捷径,几支小曲,叶娘温都很快学会了,虽然比不上唐诗那么高雅,但叶友孝只要求传达剧情就可以了。至于经典的“十八相送”,叶厚生觉得占时太多,把它砍成了“十送英台”,叶友孝虽然觉得意蕴少了许多,但想到在当时的情况下,戏曲表演都是没有多少情节的,少渲染一些感情,也能接受。何况阿耶说的也有道理,看客们或许不喜欢太长的感情戏,而要直奔结尾,想知道最终结局如何?
对于“英台抗婚”,义父义母都是大摇其头:女子婚姻怎能不遵父命?看客们肯定接受不了,说不定砸了戏台都可能。但叶友孝坚持不改,说如果真的砸了戏台,那就是轰动效应,肯定有更多的人想来看这出戏究竟怎么回事?
对于穿越前的这种“黑红”把戏,叶友孝心知肚明。叶厚生虽然无法理解,但细细想了一会儿,觉得儿子说的也有道理,尽管听起来像是歪理。再说既然已经决定把叶家的未来交给儿子,那就让他拿主意吧。如果碰了钉子,也是个教训,反正自己的弄参军绝技还在,大不了离开京城,另外去寻个安稳地方过日子。
想到这里,叶厚生开口了:
“友孝,既然你坚持‘英台抗婚’,那么阿耶就出乖露丑,让你阿娘反串的马文才弄上几番,你看如何?”
阿耶征求自己的意见!呀,看来自己快要成为家主啦——如果新戏成功的话!
叶友孝当即同意阿耶的提议。毕竟自己最多就是个“准家主”,现在阿耶肯和自己商量,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何况看客是否许可“英台抗婚”,自己也没把握。有阿耶把传统的弄参军拿出来插科打诨一下,说不定也能缓和那些守旧思想的人,不要过于冲动。反正这个新戏只要上演过,必然会造成轰动效应,倒是不一定非要黑红。
叶大娘已经把叶友孝当成了叶家的希望,当时就顺着叶友孝的意思问了一句:
“孝儿,你先前说过,你还要请个金枝玉叶来看戏?是谁呀?给娘说说。”
叶友孝想起来,自己的确有过这个想法:如果不能攻占京城的头部,自己将永远只是个小丑,一个供人取笑的人下人。对一个穿越者来说,这真是莫大的耻辱,虽然穿越前自己只是个成绩中等的小学生,但是穿越者的身份还有万元域的加持,现在还有义父的支持,自己要是还甘心做个人下人,那真是太贱太无能了。
对着阿娘,叶友孝坚定地说:
“我要请当朝宰相来看戏!”
叶友孝以为这句话一出口,一定会招来阿耶阿娘的嘲讽,还有阿姐的挖苦。但他忘了,叶家以前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叶娘娘生前豢养的优伶叶家,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别说那些公子王孙、金枝玉叶,就是大珰权臣、名流贵妇,又有几个没打过照面?
只是有一点,他们虽然认识人家,人家可就未必认识他们了,更不要说去求人情、求照拂,否则当年为何叶贵妃一死,他们就只能离开长安?
所以听了叶友孝的豪言壮语,叶厚生倒是没有震惊,只是怀疑这个十来岁的小厮,怎生去与权贵们搭讪?就算认识了权贵,人家就肯移驾来这简陋的叶家棚子看戏?这里只有些普通的条凳,连椅子都没买,更别说什么坐榻、凭几、絪褥、锦垫。再说这里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坐惯了龙须絪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权贵们怎肯屈尊驾临?
叶友孝还以为大家都到棚子里,坐在条凳上看唱戏就完了。听义父这么一说,也有些傻眼了。这是来看戏啊,还是来享受啊?要享受,家里不行吗?
叶大娘也开口了:“傻孩子,真以为那帮权贵那么容易打发啊?你的新戏再好看,让他坐这条凳,他肯定不干啊!还不说人家肯答应你吗?对了,你认识哪个大官啊?”
叶友孝真懒得开口了。请权贵免费看戏,这么好的事情,还请不来!但阿娘没得罪自己啊,只好懒懒应了句:
“想找郑綮郑公。”
叶厚生眼睛一亮,马上对叶大娘说道:
“哎,娘子,友孝若是去寻郑公,这事情倒有几分了。这郑公以前有个绰号‘歇后郑五’,而他之所以拜相,就是因为官家喜欢他写的歇后诗。”
叶娘温问:“歇后诗?那可不能登大雅之堂啊。”
叶厚生诡谲一笑:“你管它登不登堂呢。主要是官家喜欢啊,这不,就让他做了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啊。”
叶友孝点头说道:“孩儿就是听说他写歇后诗,所以觉得,说不定能请他来指点一下新戏,阿耶阿娘,你们想啊,若相爷真的驾临咱们叶家,还怕不轰动长安?这以后孩儿再去秋水棚子,寻那李九娘时,怕她气势早就弱了三分。然后再请她来唱对台戏,看她如何区处?”
叶娘温抿着嘴笑:“若是相爷肯来,那妖女还不吓破了胆?岂止气势弱了三分?”
叶厚生微笑:“你也知道‘若相爷肯来’!先不要做梦了,今晚赶紧回邸店睡了,咱们再花些时间弄新戏,待得这新戏已经弄熟了,友孝再去寻这相爷。友孝啊,你可记住,人家是相爷,你是百姓;人家在云端,你在地上。所以礼敬相爷,是你本分。若是人家不屑来时,万万不可死缠烂打。实在不行,咱们去寻个大诗人来,点拨新戏,怕更是内行呢。”
叶友孝心里想着:阿耶还以为是弄参军了,说话也是弄新戏。唉,不管什么词了,赶紧开始排练,那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