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手谕一直被卜幼莹妥帖地收在袖袋里,她并未告诉萧祁墨手?谕一事,因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是怕他胡思乱想吧,到时若做出什么伤害祁颂的事就不好了。
不过这封手?谕她并不打算用,至少此时此刻她心里是如此想的。
自己如今与祁墨也算是互通心意了,她喜欢上一个人便很难再放弃,就像自己对祁颂一样,到现在也依旧喜欢着他。
所以今后应当用不着这手谕了,等回到东宫还是将它藏在箱底吧,过几?日?可能连她自己也忘了。
如此想着,她与萧祁墨便坐上了回东宫的马车。
今日?母亲临别前?交代的事情她一直放在心?里,于是自己与邢遇回到寝殿后,她并未着急进门,只是屏退了守在门前?的未央,令她带着庭院里的一众宫人一同?退下。
院子里突然空落落的,只剩他们二人站在檐下。
邢遇立在她面前?,等着她发话。
而?她只是提起裙摆,顺势坐在了走廊边缘,两只小腿晃晃悠悠。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呀。”
话落,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屈膝,坐了下去,两只腿轻松踩在石板上。
很久以?前?在濠州时,他们也经常这样坐在檐下。
卜幼莹没什么大?家小姐的架子,相反,她很随和,随和到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时,她总是这样不顾仪态与礼数,大?大?咧咧地行事。
只是自从入京以?后,她便再未如此过了,因此方才看见?她这般,他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
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正想着,卜幼莹果然开了口:“邢遇,上次我生病之时,公主不是来找你玩么,玩的如何呀?”
他只思考了一瞬,便果断回道:“不如何。”
“不如何是如何?”她不大?明白他的意思,“那你对公主印象如何?芸沐是个天真的孩子,她很喜欢你,你感受得?出来吧?”
邢遇略微偏过脸去,语气?中有一分刻意压制过的不耐:“我不在意,也与我无关。”
他说话一直都?是如此,冷冷淡淡的,对什么都?不关心?,卜幼莹已经习惯了。
于是抿抿唇,继续温声?道:“这怎么能与你无关呢,芸沐若当真想要你做驸马的话,便会去求陛下下旨,难道你还能违抗圣旨吗?”
闻言,他果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卜幼莹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
从认识他起,她便觉得?他的性子有些?过于冷漠,那双眼眸无论何时,都?如同?一片死气?沉沉的湖泊,至今不曾起过任何风浪。
别说沉默时,就算是他偶尔说话时,她也很难辨认他说的话是否符合他心?底真正的情绪。
不过后来认识的时间久了,她才慢慢知晓,邢遇对任何人都?是从不说假话。
“为何不能违抗?”
他突然出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立即道:“当然不能违抗啊!这天底下就没有能违抗皇帝圣旨的人,我也是,不然我当初为何要与你一起回来?”
顺着她的话,邢遇不免想起了那日?将她带回之事,她的确是因为无法违抗圣旨,担心?父母遭受牵连才回来的。
于是他想了想,说:“我与卜家并无亲属关系,即使杀头,也不会连累小姐的,小姐放心?。”
卜幼莹一听?这话便有些?恼了:“什么叫我放心?啊,你以?为你今日?同?你说这些?话,是想劝你接受芸沐,乖乖做她的驸马吗?你以?为我是害怕你抗旨连累到我吗?邢遇,我们认识也有多年了,你当真要如此想我吗?”
话落,对方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淡声?回道:“我说的,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不会连累小姐,我有这把剑,可以?自刎谢罪。”
说着,便举起一直握在手?中的剑。
这把剑是当年卜世邕送他的生辰之礼,用上好的材料请名匠锻造而?成,连卜世邕自己的佩剑都?不如这把好。
此后这把剑便被他毫不离身地带着,只要见?到他的人,便能见?到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