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恢复如常,一切又不同往常。
第148章(一百四十八)孑然
&ldo;咣当!&rdo;元恪扫落案上奏折。
无意碰倒的烛台滚落,顷刻间蜡油遍地,地毯生烟。眨眼功夫,四周骤然火起,永安殿太监宫人乱作一片。
元恪森冷的目光自火光之后射将而来,将那面前之人定在原地。
&ldo;许远山,许右卫,你倒是给朕说说,曾灵之死,怎就是&lso;不知何人所为了?&rdo;元恪言语有些不耐,瞪着许远山,&ldo;还是说,你们的人,都是一群废物?!&rdo;他一面说,一面撰起方砚,原本想将那方砚狠狠掷出,但他从前到底平和惯了,只拿了那方砚,捏在手中,做出一个狠狠的架势,却最终没有扔出去。
那许远山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见到元恪发火,继而又磕下头去:&ldo;的确是不知何人所为,驻军方面正在往恒州着手调查,不出所料,这些天就会有结果……&rdo;
元恪蹙着眉头,神情不耐道:&ldo;朕就问你,杀害曾灵的凶手,能不能查出?!&rdo;
许远山一滞,斟酌片刻,他俯着头道:&ldo;不知。&rdo;
&ldo;不知?&rdo;元恪拔高了声音,&ldo;朕派你去彻查曾灵一案,查了十几日,到头来你与朕说你不知?你不觉得可笑吗?&rdo;元恪这一次,倒没有吝惜那方砚,狠狠将那方砚砸下,那方砚擦着许远山的太阳穴而过,虽没将他砸成头破血流,但到底也是蹭破了油皮。
&ldo;曾灵一案,京郊驻军一直在着手隐秘调查,但因为太过隐秘,许多疑点得不到求证,所以……&rdo;
&ldo;所以曾灵就白死了?!&rdo;说这话的时候,元恪的周身沾染着戾气,他双脚踩在地板,平稳朝着许远山走去,&ldo;还是说,朕交代给你的这个任务,你根本就没有用心?&rdo;他俯下头去,盯着许远山,&ldo;曾灵一案,牵扯甚广,幕后黑手成谜,是否威胁朝廷安全尚未可知,朕派你去查,只是因为你口风严,办事可靠。朕,这是信任你。还是你以为,朕只会做些刺杀元朔这一背后杀人的勾当?&rdo;元恪眯着眼睛,瞧着许远山。
许远山眉头一皱,继而道:&ldo;臣不敢。&rdo;
&ldo;不敢?&rdo;元恪玩味,&ldo;我看你倒是敢的很!&rdo;他斥道。又抬了抬手,做出一个遣散的动作,&ldo;滚出去!&rdo;
那许远山还想说什么,但见元恪一脸不耐的表情,那一席话却像是重要场合梗在喉中的浓痰,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了。
许远山走了,那偌大的永安殿内,一时空空落落只剩下元恪一人。
窗外夜色正浓,墨染一般。夜风穿堂而过,吹拂起那殿中曳地的帘笼。
元恪心情烦躁,见那夜风凄凄,恍若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正伤怀,突闻殿门外一阵喧嚣。片刻之后,那殿门自门外打开了,有宫人讷讷地跪在殿外,通报一声淑妃娘娘来了。
元恪向来不迷恋风花雪月,自然也就不知如何疼人。好在他对待女子的感情就像是对待自己那不出挑的母亲,温和良善,犹若靠山。这样瞧去,倒也有七成勉强算是良人。
这淑妃闺名叫做红玉,曾是元恪侧妃。比起元恪那位冷漠孤高的新晋皇后梅秋娘,他这位能进能退的淑妃娘娘,反而更与元恪投机。
见她抱着孩子进来,元恪方才还有些伤怀的情绪,顿时去了个七七八八。
他站起身子,亲自从淑妃怀中抱过孩子。
&ldo;你怎么来了,这夜间风凉,你又才出月子。&rdo;他埋怨一句,转头却吩咐宫人为这淑妃拿了披风。
淑妃依言将那薄薄的丝锦披风披在身上,才有些哭笑不得地道:&ldo;陛下,立秋才过,哪有这样冷。&rdo;
元恪正在逗弄怀中的孩子。那孩子虽出了月子,但皮肤依旧黑黑红红,加上又胖,五官几乎就要缩在一起长。但那元恪却亲近的厉害,片刻功夫,这孩子就从睡梦中被他生生给亲醒过来。
&ldo;呱哇……呱哇……&rdo;嘹亮的哭声响彻永安殿,就连那殿中连枝的烛台似乎都被这孩子的哭声震得晃了三晃。
那与淑妃同来的奶娘,见孩子醒了,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接过孩子。这般又喂了奶,那孩子且又睡了去。
&ldo;翊儿这哭声惊天动地,颇有乃父之风。&rdo;元恪又站起身子瞅了瞅被奶娘抱在怀中的元翊,这孩子一张黑红的小脸掬在一起,这样小的孩子,脸都没长开,除了哭声,也不知元恪是从哪儿看出孩子像他的。
许是人们对头一个孩子的感情总是特别,元恪也不例外。奶娘都抱着孩子走了许久了,他还拉着淑妃一个劲儿地在说&ldo;翊儿如何如何的好&rdo;,说到激动处,他竟是许诺要将元翊立为太子。
&ldo;陛下,万万不可!&rdo;淑妃惊得半立起身子,&ldo;陛下,储君关乎国之根本,怎可儿戏?何况,皇后娘娘以后还会有所出,自古尊卑有别,嫡庶有别,翊儿平平之质,怎可因为陛下偏爱而有所僭越?如今陛下刚刚废除&lso;子贵母死&rso;之制,若是此时再立长不立嫡,恐会受人非议啊!&rdo;那淑妃膝行着朝后退却两步,合着双手对着元恪便拜下来。
那元恪早在淑妃说到&ldo;尊卑有别&rdo;时,那一张脸上的表情就很不好看了。此时望向淑妃磕下头去,他那一张脸更是快要黑成了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