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片落到床榻边,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榻的亲王世子险些踩到,婢女吓得蹲下来给他穿鞋。
“父王消消气。”世子摸了一把婢女的脸,笑容轻浮,“总归不会在这待太久的。”
亲王府在整个延国就是尊贵的象征,而父王又是先皇兄长,论辈分更是当今皇帝的伯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人敢拘审他们?怕过不了几日,就会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回王府了。
亲王对世子所说深以为然,并且这几日为了洗清嫌疑,他没有同其他皇戚权贵们一同去闹事,也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满,但随着时间慢慢,他早已濒临狂躁,难掩愤怒。
先皇在世时,都没有这个胆子和他对着干,现在沈离疾这小畜牲才亲政几年?就敢踩到他的头上对他不尊不敬!
亲王虽年过半百,心底却藏着勃勃野心和极度的不甘心,上天真是不走眼,让他这大半辈子时运不济,他明明是沈氏长子,三十年前却被亲弟弟抢了皇位,是以这些年来看着先皇的这些皇子们互相残杀,他也暗中使绊子,本以为熬过了这十几年,等到先天不足的先皇驾崩,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登基称帝。
没想到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位置,却被先皇最不起眼的儿子给占了去。
当年一个十七岁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居然争权争赢了?!亲王怒不可遏,三年啊,没有人知道他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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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容扭曲,眼底闪过狠辣和阴暗。
如今沈离疾被捅了一刀,就那破败的病秧子身体,可熬得过刃上淬着的剧毒?
此毒七日发作即致命,沈离疾注定撑不过今晚了!
亲王想到小暴君的惨样,面露畅快。
笑话!药罐子能当皇帝?
本王才是真龙!
“审完了吗?”这时门扉外传来交谈声,似是刑部的人。
沉浸在畅快中的亲王思绪一停,浑浊的眼里闪了闪,这次一切做的都很隐秘,小暴君的人绝对审问不出来任何信息,亲王也确信查不到亲王府这里来,更何况今夜毒发小暴君一死,这龙椅就是他的了!想到此处,亲王安心不少,愈发畅快。
“还剩亲王殿下未审。”一名殷衣回禀。
世子闻声恼羞成怒:“这群人莫不是疯了!父王您可是皇帝的亲叔叔!”
亲王面露傲慢,不以为意道:“不打紧,让他们来。”
除了沈离疾亲自来,其他人谁敢拿他这个一等王爵怎么着?他可不慌。
而那小暴君,此刻还那病床上躺着呢!
虽然亲王承认,那日他确实被沈离疾诡异的笑给吓到了,但这些天冷静下仔细想想,这很可能是小暴君在气势上挽尊而已,毕竟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身为皇帝可不能临危露怯呢,呵,小暴君也只有这点能耐了!
亲王故意高声对窗外道:“本王是当今圣上皇叔,本王倒要看看,刑部和大理寺哪个官员敢亲鞫本王?”
他话音一落,庭中片刻静默,门外只有冬风在萧瑟。
世子觉得外头那群人是怕了,鼻息嗤了嗤,刑部的这些窝囊废啊,没有这个胆子来触亲王府的霉头的。
现在谁敢来,日后亲王府定让他在仕途上混不下去,搞得他家破人亡。
忽地,吱呀一声槅扇被拉开。
“来着何人。”亲王喝着茶,气定闲轻,连眼都不抬,“说说看,本王何时能回府,赏你白银两箱。”
来人顿住脚步,站在阴影之中,身形清瘦高挑,拢袖作揖,“下官刑部侍郎,魏信。”
亲王皱眉,有点瞧不起,“区区四品,也敢来审本王?谁给你的胆子和权力!”
他抡起胳膊,将茶盏砸向门口的人,爆吼,“滚!真是什么人都敢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