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祁陆阳认为自己是如此的幸运,能在异国他乡遇到了这样热情友善的一家人。可最后,也是这家人将他围在了白色小楼里,连80岁的老嬷嬷都颤巍巍地朝这边举起了枪。
“我只是想让家人生活得更好一点。小伙子,我们确实都很喜欢你。我保证,去见上帝的路上你不会受太多苦。”大叔说,“而这一切,就是我要背负的十字架。”
后来的后来,大叔再也没有机会念出这段话,但祁陆阳却把它刻在了枪上,也刻进了心里。
将枪别在腰后,再换上件稍长些的外套,祁陆阳下楼出门。
随着轰的一声,一辆冷硬粗犷的大型SUV急速冲出温榆河别墅区,直直地奔向无边月色之中。
庄恪所住的这栋房子位于城西。夜半时分,道路空旷,祁陆阳一脚油门踩到底,只花了半个小时便来到了目的地。
夜幕中,黑色铁艺大门紧锁着。祁陆阳的车还没停稳,大门旁的石柱上一左一右四个摄像头,便全部转向了这个方向。
摄像头上的红色光点在断断续续地闪烁,像某种阴险狡诈的夜行动物在盯着它的猎物。
祁陆阳按下车窗,对着摄像头比划了几下,让人开门放行。如预料中一样,他没得到任何回应。
男人将手臂搁于窗框上,手指有节奏地在车门上敲击着,哒哒,哒哒,哒哒……有限的耐心终于耗尽,祁陆阳无谓地勾唇,朝摄像头竖了个中指。他开车向后倒出去些许,随后一踩油门,笨重结实的车体便又快又急地冲向了前方。
一次,两次,三次,铁门被这辆几乎和军用装甲车差不多刚猛的SUV撞得变了形,巨大的声响吓得不远处山上的飞鸟四散惊起。
宁静的对峙被彻底打破,庄园里陆陆续续有安保奔了过来。
“请您马上离开,我们已经报警——”
对方话没说完,祁陆阳又是一脚油门,直接顶开铁门冲进了这座私人庄园。害怕被这辆莽撞到罔顾人命的车撞飞,安保如鸟兽一般四散开来。打头那个拿着对讲机,吓得声音都在抖:
“龚、龚先生,对方开了一辆骑士十五世!他车速太快,铁门根本拦不住。我们喊话也不听。怎么办?”
龚叔听了几句,微微弯腰,征询地问自己身侧的庄恪:“他人已经进来了。我们——”
“迎客。”
庄恪让龚叔把自己推到了一楼大会客室。
将车横在别墅门口的昂贵草皮上,祁陆阳看都不看被自己折腾得一塌糊涂的前脸,步子迈得又大又稳,神色居然还挺轻松。
不换鞋不脱外套,他大喇喇地走进会客室,龚叔站在半路,低头弯腰,姿态恭敬:
“茶水已经备上。庄先生等您半宿了,请?”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这人在祁陆阳打开休息室大门后,还剑拔弩张地用眼神同他对了几个来回,说是深仇大恨都有人信。
祁陆阳无视他继续往里走。
龚叔追了两步跟上,又说:“您带的东西可以先交由我保管。”
被训练出的高度警惕性,使得祁陆阳下意识就扶住腰后的枪。他说得坦荡:“我这就是防个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实在不行,我和您换着保管?”他说完看向龚叔腰侧衣料盖不住的凸起,挑挑眉。
对方欲言又止几秒,还是让开了。
庄恪的母亲是个娇养大的世家千金,生前最喜纤巧又繁复的洛可可风格,所以这栋陪嫁宅子被她拿花枝蔓绕的墙纸和缠绵盘曲的装饰物塞了个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