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像惊雷炸响在萧然头上,原来,大哥不是要责罚他,却是要责罚他的兄弟。大哥,原来他真的掌握了自己的软肋,知道罚他根本起不了作用,所以要这样嫁祸于他的兄弟。
“不!”萧然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为兄弟们辩解,“请皇上明鉴,此事怨不得诸位将军。是臣疏忽大意,上了敌人的当。不关他们的事,请皇上不要追究……”
萧潼不理他,目光从晏封、霍无忌他们脸上一一掠过去。众人都低下头:“是,臣等知罪,请皇上责罚。”
“知罪便好。”萧潼拿起桌上的军令,往地下一扔,“来人,将他们五人拉下去,每人重责二十军棍。”
“皇上……”萧然膝行着往前走了两步,“请皇上开恩。”
“四十!”萧潼的声音淡到极点。
萧然的泪水一下子涌进眼眶里,却死死忍着。大哥,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为什么要责罚我的兄弟们。他们没错,错的是我啊。
“大哥,小弟知错了,请大哥原谅,请大哥饶过他们,所有罪责小弟一人承担……”他又急又痛,声音有些颤抖,本来增添了一些血色的脸,此刻再次苍白如纸。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溢满痛苦,却又有着萧潼熟悉的倔强之色。
那抹倔强之色再次激怒了萧潼,可他只是沉着脸,没有露出暴怒的表情。
“怎么,还想翻倍么?”萧潼看着他,目光压得他抬不起头来。萧然只觉得胸中涌起撕裂般的疼痛,浑身冰冷,怔怔地看着萧潼,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来人,拖下去!就在这堂下行刑!”
军中执刑官过来将五位将军拖下去,就在大堂下开始行刑。
“去看着他们。”萧潼淡淡下令。
身后沉重的击打声已经响起来,有几人发出闷哼,之后又死死咬牙忍住。
第一百十四章 逃避
萧潼甩袖走到堂下,亲自监刑。萧然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着奔到门外,见五位将军被摁在地上,臀部裸_露在外面,军棍重重地击在他们臀上,一下,两下,三下,掌刑的人动作不急不缓,每一下重击后都稍作停顿,让人有喘息的机会,同时深切地体会那种切肤之痛。
“啪”“啪”“啪”,沉重的钝器击在肉体上的声音,沉闷,喑哑,却带着不可抗拒的穿透力。
每一下重击,五人都忍不住昂起头来,或威武粗犷、或英俊帅气、或端正刚毅的脸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咬紧牙关,额头有冷汗涔涔而下,眉心紧蹙,脸色发白,目光中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怨意,只是默默承受着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萧然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他却没有感觉到痛,因为胸口有个地方痛得阵阵抽搐,而那种痛,带着冰冷的、无奈的感觉,生生要将他逼疯。他眼里看到的只是那些兄弟们痛苦的表情,以及他们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和鲜血。
已经十几下了,东营将军张愆年过三十,经过十年的军营生活,他的精力、体力在一次次受伤中下降了不少,状态明显比另外四位二十几岁的年轻将军差。脸上几乎已没有血色,第十八棍打下去的时候,他的唇边便溢出血来。
“停!”萧然断喝一声,掌刑人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萧然满脸凛冽的表情。元帅的积威在那儿,谁也不敢挑战他的权威,顿时齐齐住了手。
萧然不顾一切地冲到萧潼面前,双膝跪下,重重地叩下头去,“皇上开恩,饶过五位将军,所有罪责由臣一人承担。他们刚刚经历战争,又从凤殇长途跋涉回来,早就筋疲力尽了。他们受不起这么重的刑,请皇上宽仁,手下留情。是臣之错,臣不知自爱,辜负圣恩,臣该死,请皇上治臣之罪,饶过他们!”
咚咚咚,一连串的头磕下去,光洁的额头已经冒出血痕。
“元帅,不要求皇上。”晏封费力地露出笑容,“元帅身受重伤,我们明明都看到了,却没有阻拦、保护元帅,致使元帅差点命丧敌人之手。我们罪责难逃,皇上罚得对。请元帅保重身体,不要管我们。”
张愆也从刑床上回过头来,唇边仍然带着血迹,眼里却充满温暖:“我们都是武将,常年征战沙场,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哪里会受不了这点刑?请元帅放心。”
“请元帅不必求情,我们罪有应得。”另外三人也齐齐劝道。
萧然心头一热,眼里浮起一层水汽。流血不流泪的人,却因为人间挚情而一再地流出眼泪。这些兄弟对他的忠诚与情义,令他虽死无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