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忌讳?”
“你是说,因为她是在那间卧室里被谋杀的?哦,不,我不忌讳。我胆子非常大,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房间已经——我是说——没什么问题了吧?”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明白她的意思。
“是的,班克斯夫人。所有的毯子都送去干洗了,我和潘特夫人把整间卧室都彻底清洗过了,而且还有很多备用的毯子。不过你还是自己上来看看吧。”
她上了楼梯,苏珊在后面跟着。
科拉·兰斯科内特被谋杀的房间干净整洁,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罪恶的气息。和客厅一样,这件卧室里也摆满了各种现代风格的物品和带绘饰的家具,完全体现了科拉明朗但缺乏品位的个性。壁炉架上挂着一幅油画,画中一位丰满的年轻少女正宽衣解带,准备入浴。
苏珊看到那幅画,立刻哆嗦了一下。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说:
“那是兰斯科内特夫人的丈夫画的。楼下餐厅里还有很多他的画。”
“太可怕了。”
“哦,我个人也不是很喜欢那种绘画风格——但兰斯科内特夫人以她的艺术家丈夫为傲,而且认为他的作品没能得到世人认可,是件很可悲的事。”
“科拉姑姑自己的画呢?”
“在我房间里,你想看一看吗?”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骄傲地向她展示自己的珍藏。
苏珊评论道,科拉姑姑似乎非常喜欢描绘海边风光。
“是的。你知道,她和兰斯科内特先生在布列塔尼的一个小渔村里住了好几年。小渔船入画一向很美,不是吗?”
“显然是,”苏珊低声说。她心里暗暗琢磨,科拉·兰斯科内特的这些画都异常注重细节,用色十分鲜艳,简直可以做成一整套风景明信片。这些画甚至让人怀疑,可能就是比照着风景明信片画的。
不过,当她贸然表达了这个观点后,吉尔克里斯特小姐非常不满。兰斯科内特夫人向来都是实景写生!事实上,有一次她曾在作画时苦苦等候,一直要等到光线正合适,否则不肯离开。
“兰斯科内特夫人是个真正的艺术家。”吉尔克里斯特小姐的语气略带责备。
她看了看表,苏珊立刻说:
“是的,我们应该出发去参加死因审判了。远吗?我用不用开车?”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向她保证,走路只需要五分钟。因此她们一起步行过去,途中正好遇见刚下火车的恩特威斯尔先生,三人结伴走进村公所。
现场似乎有大量陌生人。整场死因审判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死者的身份确认证明,致命伤的医学鉴定证明。犯罪现场没有反抗的痕迹,死者被杀时有可能处于麻醉状态,在无意识中死去。死亡时间不超过四点三十分,估计是在两点到四点半之间。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证实发现了尸体,一名巡警和莫顿探长也陈述了证词。验尸官给出简要的总结:“被一人或多人谋杀,凶手身份未定。”陪审团没有任何异议。
死因审判结束后,他们走出室外。几架照相机咔嚓作响。恩特威斯尔先生领着苏珊和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走进“纹章官”饭店吃午餐,他在那里预订了一间吧台后面的隐蔽包厢。
“不是什么像样的午餐。”他略带歉意地说。
不过午餐并没有想象中糟糕。一开始,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啜泣了一会儿,小声嘟囔着“实在是太可怕了”,在恩特威斯尔先生的坚持下,她喝了一杯雪利酒,然后高兴起来,对着一份爱尔兰炖肉大快朵颐。恩特威斯尔先生对苏珊说: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苏珊,不然我们可以一道过来。”
“我知道我说过不会出席。但我如果不来的话,就没有任何家人出席了。我给乔治打过电话,他说他很忙,没办法来。罗莎蒙德有一场试演,而蒂莫西就更不可能来了,他身体那么虚弱。所以我只好来了。”
“你先生没和你一起来?”
“格雷格不得不去那个烦人的店里。”
观察到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讶异的眼神,苏珊说:“我丈夫在一家药店工作。”
一个从事零售工作的丈夫和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印象中聪明干练的苏珊似乎不怎么相配,但她还是勇敢地说:“哦,是的,就像济慈[1]。”
“格雷格不是诗人。”苏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