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双眼还是大睁着的,里面清晰地写满了错愕,不甘以及怨恨。
那一些妃嫔重臣已经各自缩成一团了,眼前踱步而来的俊朗男子明明是这么风俊飘逸,可浸在血水中的半张脸又是那么触目惊心,妖冶,明晃晃地摆明了就在刚刚,这里曾发生了一起杀戮。
严子墨在男女混杂的人群里扫了几眼,李公公的太监服还是独特突出的,严子墨妖冶的脸上又是一个邪笑。
&ldo;李公公,宣第二道遗诏吧。&rdo;
还有第二道遗诏?
严子墨这个人到底在玩弄什么花招?众人屏着呼吸,那种被眼前这带了煞气的男子困在手掌心里玩弄的感受着实让他们不甘,可当视线在触及地上落的那一滩猩红的血时又皆都深深地垂下了头,个顶个地瑟缩发抖。
这个世道,还是审时度势得好。
&ldo;哎哎哎,奴才!奴才这就宣!&rdo;
李公公哆嗦着嘴皮子,手里的拂尘早就滚到了鞋底,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拿了好几次才自袖口掏出了这第二道遗诏。
在场众人俱是一惊,真的有第二道遗诏?一片寂静中,李公公紧着嗓子念了起来。
&ldo;朕之兄长皆因夺权互相残杀,每每回想于此朕都垂泪不忍。朕真今所余子嗣不多,最愿看到你们兄弟几人齐心协力,为我江山筑下根基,为我国民造下福祉。朕所做安排或不是尽得人心,但也自有朕之考量。&rdo;
李公公两条腿软得都快站不住,他咽了口口水,瞄着黑着一张脸自带煞气的这位爷,嘴皮子抖得更急更快。
&ldo;泽礼虽是年幼已有兼济家国天下的情怀,小小年纪已开大慧,朕实感欣慰,泽礼他日必成一代明君。泽文最是年长,自小边跟着太傅诵书,然心思过多,刚愎自负。泽明善武,治国之道却半分不通。文儿明儿若能静心辅佐新皇,一人辅之治国之礼,一人以武护天下,我朝江山必能千秋万代!手足相残有违人伦,实在为朕所不能容,天理也不容,当诛之!&rdo;
&ldo;若宣布新皇之时,真有皇子动了这念头,朕专赐严将军特权,可当场捉之,收归天牢,流放边疆永不再回,若不从,负隅抵抗……&rdo;
李公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严子墨双眸紧缩,冷声催道:&ldo;快些宣!&rdo;
那气势,竟比已故的先皇还压人!
&ldo;若负隅抵抗,严将军可当场击杀之!钦此。&rdo;
&ldo;当场击杀&rdo;四字就似严子墨手里的那把长剑,直直地悬在他们每个人的脑袋顶上。
众人大惊!先皇竟早有先见之明,立下这份遗诏以待,就为备这时之需。
须臾的沉寂过后,众人叩首齐声高呼道:&ldo;先皇威武,先皇英明!&rdo;
这声音久久不息,振动了树上的静止的叶子,哗啦啦的响,卷着地上腥臭的血味冲进了在场众人的耳里和鼻中。
在这一片低伏的深色宫服中,只有严子墨孤身一人手握滴着血的长剑,昂首傲然挺立,俊朗的脸上一半染了嗜血的鲜红,一半端的是正人君子的作派,正可谓是亦正亦邪,妖冶不可方物。
大皇子身子骨一软,浑身提不起劲儿,软趴趴地伏在地上,三弟死不瞑目的惨状无数次地在他眼前闪过,大皇子咬紧牙关闭紧了眸子,可还是摒弃不去三弟死时因不敢置信和恐惧而狰狞怒瞪的双眼在他眼前不放逼近的阴影。
他三弟……真就这么死在他眼前了!在大皇子的计划里,他有无数次想置严子墨,三弟这些和他作对的人于死地,可当三弟真的就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刻,他心里却又跟着狠狠地抽痛。
他小时候……也是很喜欢这个圆滚滚,整日就知道跟在他身后的小跟屁虫的,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一日母妃告诉他就是这个弟弟的存在,父皇才会渐渐忽视他,就连母妃的寝宫,父皇也很少踏足了,他又哪里会将他视为眼中刺。
大皇子不敢睁眼,他的亲弟弟,就那么倒在血泊里,死死地盯着他瞧,他却不敢睁眼!
严子墨!全都是他严子墨这个狗杂种!等着时机成熟,他必将严子墨碎尸万段,也聊以告慰他三弟的在天之灵!
不过……泽礼那个蠢货明明是被他半夜掳走关进刑房里的,怎的会是在三弟的别宫中发现的?手底下那些蠢货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他又是在哪个环节走失了风声?!
大皇子拧着眉头,大拳捏得啪啪直响,一个抬头,冷不防就对上了严子墨不带感情,冰冷麻木的眸子!
大皇子的心突地一停,眼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脸色涨得通红。
赤日炎炎,树静无风,石狮下伏着的猫儿都懒得摇一下尾巴。这般灼人难耐的天儿,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便能生出一身不爽粘稠的汗,唐诗本就心里揣着事,这日头一挂,她心里的烦躁更多了几分。
&ldo;午膳好了,夫人……&rdo;
不待萍儿说完,唐诗连连摆手,哑着嗓子道:&ldo;拿下去吧,没胃口。&rdo;唐诗旋即又取了一旁木制的小桌上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挂在唇边的几滴茶水被女子白嫩的柔荑狠劲儿楷去。
如此萍儿便端着手里的食盒朝小厨房走去,想着等会儿再给夫人端些汤水过去。夫人这一大早上便杵在门前望着东边的方向了,一望就是好几个时辰,这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