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大哥,杰哥!不好了!”只见以为文弱少年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吼道:“爷……爷爷……爷死了!”
方天定一把抓住文弱少年的衣服喝道:“阿毫,你说的,可是真真的?”
方毫拉开方天定的手,大喝道:“快跟我走吧!”
熟悉的房间,陌生的格局,白绫飘散,烟香缭绕。
方天定不由落下了两行泪。
自己不是穿越来的吗?自己为何流泪?就算在前世自己也很少流泪。但是想到那慈祥溺爱自己的老人,方天定就忍不住流泪。
流泪的不止他一人,而是整整一屋人。几乎都是老爷子照料过的亲人或是救济过的邻里乡亲。
方天定那清泪流着流着,就变成了陶陶大哭。平日除却欢笑,其他情绪都埋在心底的方天定,竟然哭到最后都失声了!
方朕怒了,买不到药,医馆药店的人都说治疗伤寒的药被朝廷买走了!就算王寅拼了老命采药,最终都没能救回老爷子的命,本来不是什么大病,却因为没有药,急速恶化了,除却方朕王寅,其他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老爷子卧病在床,竟然就直接去世了!
灵堂上,方朕对着父亲的尸身磕了九个响头,额头流出了鲜血,那被磕的泥土地面也被磕的凹了进去。
方朕怒喝:“爹!方朕不孝,没能保护到你,但是今日当着你发誓,一定照顾一家老小周全,谨记今日一切,从此改名方腊!”
腊月送走了父亲,改名方腊,为的是承诺父亲孙儿们都不在受苦,要知道老爷子身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孙儿孙女三人。
方腊回头,看到抱头痛哭的三兄妹都看着自己,天定更是一副呆滞的神情,随机喝道:“天定,毫儿!男儿当自强,从今往后不准在流泪!”
耳边朦朦胧胧响起的声音,已引不起方天定的注意,方天定脑中只留下了一串词语。
方天定,桐树坞,青溪县,方腊,红巾军,一一二零年,方腊起义……
第三章 一一二零年
三月三,桃花开。漆园主,请宴摆。
睦州青溪县万年乡帮源峒桐树坞,藏在一处山坳之中,与世无争。
桐树坞之中本只有一家人,称作方家湾。那一家人祖辈遭受大难,一路南迁,到了青溪县,见到有一处山坳,其中有溪流有沃土,随即开荒,后来时间长了方家一位有能力的祖辈到县衙签了一张地契,从此,桐树坞就属于方家了。
桐树坞之中,几名幼童边跳跳跑跑,一边传唱:“三月三,桃花开,漆园主,请宴摆。”
一青年手中一杆长枪直挺挺的横着,脚下踏着马步,身躯一起一伏,如同骑在马上一样。
若是村子中的人看到他,便会认得,这是号称坊间无敌的方天定,方腊大哥的大儿子。
方天定右臂横打,与肩膀平行,手中握着一杆白蜡木枪。
这个动作是枪术中最难的,也是最基本的动作,传说神宗年间,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就让禁军练这一招,身体强壮常年修习武艺的众多将士,甚至有人举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所谓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就是说的这个挑大龙的动作。这个动作难度十分之高,一不小心,就会让手臂筋肉撕裂从此再也无法习武。
但是方天定手臂没有丝毫的抖动,目光如炬一直注视着枪头。方天定青衫长袍,长发挽髻,眉清目秀,身高七尺有余(古尺,二十五厘米)。身姿挺拔,就算是马步之中,也透着三分刚毅。
这小小的山坳不过一个村庄的大小,除了四十五户人家,就全都是漆树与桐树。
方天定站桩之处,就是漆树林中。
漆树不高,也不挺拔,叶子如同铁树叶,只不过是椭圆,没有尖罢了。
漆树产漆,是漆木器必备的涂料。漆树子可以榨油,漆树主干可以做木器。
这种树,本来只有巴州蜀州贵州大理才产。但是这一处江浙地带的小山坳竟然可以种植漆树,算是一块宝地了,漆园主凭借这些漆树衣食无忧。
但是,自从杭州多了一个蛀虫一般的应奉局,漆园已经五年没有赚一分钱了。
四十五户人家的花石税款,全部落在了漆园主方腊一人身上。
江浙地区民不聊生,漆也不好买了,那些做木器漆器的作坊很多都没有开工了。
漆园收益减少,刚刚够四十五户人的花石税和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