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清心寡欲不重视物质的享乐,孑然一身亦自得其乐的浸淫药草的芬芳中,从他行医济世以来接触的人不知凡几,却无一处能令他想留下来,这方面他算是寡情的人吧!
可是对于传家之物的遗失他难辞其咎,但是此刻的他更担心另一件事,“寒夜玉麒”并非一般的家传宝物,攸关着……
“师父,楼兰城到了,我们可不可以先歇一下吃点东西压压胃?”一看到高耸的雄伟城墙,迫不及待的兴奋让他忘了先前气愤的偷窃事件。
孩子终归是孩子,即使个头高壮像个大人,兴奋的脸上仍残留一丝稚色,看起来有点傻气,不会是个心机深沈的“孩子”,倒常常会为人所蒙骗。
一匹老马嘶嘶地踱过城门,两道曳长的身影没入攘来熙往的人潮之中,逐渐被拥挤的潮流淹没。
叫卖声不断,四溢的香气迷漫整条街道,江南来的胭脂花粉,塞外民族的银链头饰布满摊头,手持马鞭的大漠儿女策马狂奔,尘上飞扬的纵行升平的楼兰古城。
蓦地,一股不陌生的暗香幽然飘送,在风中旋转再旋转地落于喧扰的吵杂声里,然后……
他看见那抹阴冷的影子飘过。
第二章
“滚。”
“呃,不滚可不可以?人用两只脚走路是天经地义的事,在大街上滚来滚去真的很难看,能不能改用跳的,感觉没那么丢人。”新衣服耶!怎么能像以前随便的弄脏。
“聒噪。”
“人生一张嘴就是用来说话的嘛!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喜言语而说别人聒噪,其实我算是话少了,城东张阔嘴的表姨娘才是个中翘楚,从早说到晚没一刻停止,连睡梦中也能自言自语说到一觉天明,然后再继续和街坊邻里闲话家常,日落日出对她来说根本没两样,她……”
“闭嘴。”
小脸蛋被冷冷一叱略失光彩,但随即又扬起令人濒临失控的天真笑容。
“嘴一闭你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楼兰城内我算是地头蛇,哪里有好吃好玩的问我最清楚,包管你乐不思蜀的想在楼兰城定居。”嘻、嘻!那她就有福了,吃香喝辣不怕没有着落了。
“离我远一点。”
面对一张冷如棺材板的阴沈面容,毫无惧意的方小巧不知是天生大胆还是饿怕了,一缠上看来比她穷却“生财有道”的大贵人就死命不放,不管阿爹的葬礼多寒酸,人一入土一了百了,她的肚皮比较重要啦!
虽然五两银子很多,够她省吃俭用一阵子,可是她还小没有谋生能力,要是碰上蛮横一些的地痞流氓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沦落街头巷尾当乞丐的份。
从小爹就说她聪明伶俐不输状元郎,最会看人脸色了,不论走到哪儿都不会饿死,只要找对主子好好巴着,将来不用担心没出息,当个会巴结的下人一定吃香,她早晚也能跟人家来个什么鱼跃龙门,那时她就发了。
所以呀!怕不怕是一回事,一想到有用不完、白花花的银子,下霜落雪的冰寒哪看在眼里,总好过四处受人轻贱。
说穿了她就是脸皮厚,为了日后的肚皮着想,她可以舍弃无用的节操和风骨,打不退骂不走的非要攀上变脸功夫厉害的未来金主,若是能偷学一、两手本事更好,说不定以后她也会是江湖上响叮当的人物。
“离太远我怕会跟丢呢!恩人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报答你的再造之恩。”反正她别想甩开她,她脚底板磨破皮也要跟。
“有胆再说一遍。”她没杀过人不代表她不会杀人,真惹恼了她别怪她痛下杀手。
冷飕飕的一股气流怱地逼近,方小巧肩头一缩地打了个哆嗦。“呃,我的意思是感谢你为善不落人后的义举,依照我卖身葬父的牌子所写,现在我是你的人喏!任凭你或打或骂,或为奴为婢都成,我绝无二话。”
可是她可别当真才好,她不过随便说说混口饭吃罢了,千万不要阿爹尸骨未寒她也跟着一命呜呼,没人会卖身葬了她。
“我不需要奴婢。”声音极冷,冷到令人双手结冻。
但是不怕死的方小巧只是干笑的退了两步,手心一搓又涎着笑脸凑上前,“话不是这么说嘛!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有个手脚利落的婢女在一旁打点不也挺好的,端茶递饭的服侍你周全。”
“你当我手残了吗?”这种小事都要人代劳,她的贼名也该丢进万丈深渊,徒负“四君子”的赞誉。
眼神冷如死尸的罗兰衣散发不近人情的冷冽气息,彷佛一抹幽魂不带半丝属于人的生气,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一张戴上平凡村姑面具的脸怎么看都不平凡,由内透出的那股冷意连枝头的北雁都差点冻僵的往下一掉。
人家沈鱼落雁是形容美得叫人不敢逼视的绝色女子,而她虽然也拥有王嫱、西子之姿容,但冷眼睨世那副死人样真的会吓死几个短命鬼,以为她是索人魂魄的夜叉,以最美的姿态带走时辰到了的可怜虫。
如果她多点笑容肯定会迷死一城的百姓,从此君王不早朝贪看她祸国殃民的娇颜,为博美人一笑甘当商纣王第二,烽火连城当烟火燃放,血流成河仍大开酒池肉林,笙歌并起的大声狂笑。
可惜她天生冷情不与人亲近,除了自家姐妹外她鲜有表情,更没有所谓的热心热肠,行事诡异全凭个人喜好。
此刻的她非常后侮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善事”,原本她是为了住宿的盘缠才去兜那么一圈,丰硕的成果不缺那几两银子,反正也不是她的,当是取之与民,还之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