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需要的话。
路易斯把包合上,放在床边。他关掉了头上的灯,双手放在头下躺在床上。仰面躺在床上休息真是舒服极了。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迪斯尼世界乐园。他看见自己穿着白色的制服,开着一辆白色的大篷车,上面有像卷耳状的标志,当然,外表上不能让人觉得这是一辆救护车,不能把付了钱来游玩的游客吓跑。
盖基坐在他的身边,皮肤晒得黑黑的,眼睛中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在这儿,就在自己的左侧是那个可笑的怪人古菲,正和一个小男孩在握手,小男孩一脸恍惚的样子。
这儿是温尼正和两个穿着裙装的老奶奶在一起,另一个老奶奶在给她们照相。这还有一个小女孩穿着她最好的衣服在喊:“我爱你,迪格!我爱你,迪格!”
路易斯在和儿子一起巡行,他和儿子是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值班警戒的,他们无休止地开着白色大篷车巡行着,车上的闪光灯罩了起来。他们不是在找麻烦,他们不会,但是若有麻烦出现的话,他们会随时准备好了去处理这些麻烦的。
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快乐和乐趣的地方,也潜伏着危险,毋庸置疑,在主大街上买胶卷的笑着的男子可能会突发心脏病;一个怀孕的妇女可能在走下马车的阶梯时开始感觉出分娩的阵痛;一个长得像杂志封面女郎般漂亮的十几岁的女孩可能会突发癫痛,跌倒在路上。还会有中暑的、心肌梗塞的、脑溢血的病人,也许某个夏天闷热的下午还会有人被雷电击中;甚至还有渥兹恐怖大帝也在这儿,他可能会被人无意中瞥见在单轨车附近,或在偷偷地看着飞旋的丹保车。在这儿,路易斯和盖基只把它看做是迪斯尼乐园中的另一个人物,就像古菲和米老鼠一样。但是,渥兹恐怖大帝是一个没人愿意和它合影的人物,也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或女儿认识它,而路易斯和盖基认识它,他们以前什么时候在新英格兰面对过它,它在等着用玻璃弹子噎死人,用干洗衣袋闷死人,用电电死人。渥兹恐怖大帝无时无刻不在人们的生活中。花生、牛排、烟都能导致死亡。肮脏的针,有毒的虫,垂落的带电电线,熊熊燃烧的森林大火,旋转的滑板,都会把小孩子致死。
当人们洗澡时,渥兹恐怖大帝也在你的浴室中;人们乘飞机时,渥兹恐怖大帝也在和你同行。它在人们喝的水中,在人们吃的食物中。当你独自一个人感到害怕向着黑暗大喊“谁在那儿”时,它的回答会传过来:别害怕,是我,嗨,你好吗?你得了肠癌,多么游手好闲的人啊,嗨——嗬,让我们走吧!毒品贩子拿着刀站在门口,半夜里打来电话。一大把药片全吃下去。嗨,伙计们,我的名字是渥兹恐怖大帝,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渥兹好了——噢,我们现在是老朋友了。
我来是想让你得心肌梗塞或脑溢血或别的什么,我是来打倒你的。我不能久留,还要去看一个生孩子得了产后大出血的女人呢,然后我要去奥马哈做点使人吸烟致死的工作呢。
路易斯想着,那个小女孩纤细的嗓音在大叫着:“我爱你,迪格!我爱你,我相信你,迪格!我会永远爱你,信任你的,我会一直很年轻,我心中惟一的渥兹恐怖大帝是那个从那不拉斯加来的温柔的骗子!我爱你!”
我们巡行着——我和我的儿子——因为我们知道死亡的根源不是战争或性生活,而是与渥兹恐怖大帝的那场高尚的、无望的、令人厌恶的战斗。
我和我的儿子,我们开着白色的大篷车,行驶在佛罗里达的晴空下。我们巡行着,虽然车上信号闪光灯罩了起来,但我们需要时可以使用它——没有人需要知道,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因为男人的心肠更硬些;男人们种下他们能种的东西——然后来照料它。
路易斯断断续续地想着这些毫不连贯的东西,把清醒和半醒的状态逐渐分开,慢慢地所有的思绪都停止了,疲惫使他陷入了无意识无梦境的睡眠之中。
就在黎明即将到来,太阳刚要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慢,听起来走路很笨拙的样子,但很有目的。一个影子在大厅的暗处移动着,它身上发出一股腐臭味。路易斯虽然睡得很沉,但还是在熟睡中咕哝了一句,并转过身去避开了这种味道。接着路易斯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那个影子在路易斯睡着的主卧室外站了一小会,一动不动,接着它走了进来,路易斯的脸深埋在枕头里。一双白色的手伸了出来,路易斯床边的黑色医用包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包里面的东西被移动得发出叮叮当当低低的响声。
那双手摸索着,对药和注射器什么的毫无兴趣,它们终于发现了什么东西,举起它来;在黎明将至的微光下,这东西发出银闪闪的亮光。
那个影子离开了房间。
第三部 渥兹恐怖大帝
因此,耶稣心里悲叹又忧愁地来到坟墓前。坟墓是个洞,有一块石头挡着洞口。耶稣说:“把石头挪开。”
马大说:“是啊,到这时他必已臭了。他已经死了四天了。”
耶稣祈祷了一会,然后提高声音大声叫道:“拉撒路,出来吧!”于是那个死了的人就出来了,手脚缠着裹尸布,脸上包着手巾。
耶稣对他们说:“给他解开,让他走吧。”
——《约翰福音》
她歇斯底里地说:“我刚刚想到这一点,我为什么以前没想到呢?为什么你没想到呢?”
“想到什么?”他问道。
“还有两个愿。”她急促地答道,“我们才只许了一个愿。”
“一个还不够吗?”他猛地问道。
“不够,”她狂喜地叫道,“我们可以再许一个愿。快跪下,愿我们的儿子可以再生。”
——W、W·贾可勃斯(《猴爪》)
五十八
乍得突然一动,醒了过来,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可能是15分钟,也可能是3个小时,他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早上5点5分了。他觉得屋子里的东西好像都被移了位似的。由于是坐着睡着了,他觉得背部有些痛。
噢,你这个愚蠢的老头,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但是乍得清楚得很,他心中很清醒,这不是他的事,他在警戒时不是自己要睡的,他是被催眠的。
这使他感到很害怕,但还有件事使他更害怕,是什么弄醒了他呢?他感觉好像有种声音,某种……
乍得屏住呼吸,听着心脏像纸似的刷刷地跳动着。
声音又响起来了——跟刚才惊醒他的声音不一样,但确实是某种声音在响。是轻轻地推门时门轴发出的声音。
乍得熟悉房子里的每一种声音——哪块地板有裂纹发出的声音,哪个台阶坏了,大风吹过来会发出声响,就像昨晚似的。他也知道这种声音,这是那个沉重的前门发出的声音,这扇门连着他的门廊和前面的客厅。这扇门刚刚被打开了。随着这些念头的深入,乍得想起了刚才惊醒他的声音,原来是连着门廊和前面人行道的屏风门发出的开门声。
“是路易斯吗?”乍得不抱希望地叫道。外边的不是路易斯。不管外边是什么,它是被派来惩罚老头的骄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