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想挂电话时,那边熟悉的男低音传来,“莫愁,是我,师兄。”
我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惊讶地眨了几下眼睛,“……师兄。”
现下,从我嘴里蹦出的“师兄”二字,实在让我纠结地厉害。
“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我记得你爱早睡。”
“恩,师兄竟然还记得。”
“……怎么会忘记呢……烧退了吗?”
“哦,退烧了,没事的。”
“好,那就好……现在住在哪里?”
“……在我刘叔叔家,他是我爸多年的好朋友。”
“……莫愁,有什么困难就找师兄好吗?不要太为难自己……”
听到电话那头他诚挚的口气,我楞在那里,说起来,倒是我为难他了,我又怎么好意思求他跟自己的小舅子作对呢?
“师兄,我,我没什么困难,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睡了。”我急着挂电话。
“莫愁等一下……再听师兄最后一句话好吗?”
“师兄你说。”
“……莫愁你听着……师兄不想你跟白岩走得太近……”
“为,为什么?他是好人。”
师兄在那头似乎冷哼了一声,似乎在轻轻呓语,“他是很好,好到让我恨他……”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我在荒野上乱跑,急的团团转,懵懂醒来时天已快亮,城市弥漫着薄薄得晨雾,我透过窗望出去,远方A大的古老图书馆若隐若现,还是儿时那圣洁的样子。
小时候我经常去图书馆玩,和陆丝猫在哪个偏僻的角落看小人书,还偷偷躲起来观察那些来来去去的大学生,捂嘴傻笑。
那时她妈还没死,他爸也没爬上我妈的床,我们两家人住一个院子,相安无事其乐融融。
我摇摇头,景还是那个景,可是人事,已经全非了。
第二天下午,我的手脚还是控制不住,似乎远方那熟悉而圣洁的气息在强烈召唤我,让我回去看看。
我两手空空走向A大,脚步铅一般重,心潮澎湃着。
16岁之前,我天天泡在这所大学里,追赶过水塘里的青蛙,跟踪过清秀的年轻大学生,还曾因为推翻了整个书架的书而被我妈抓去面壁思过。
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曾有过我的身影,那时,我人如其名,莫愁,真的什么也不愁。
那时,我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必定会考上这所赫赫有名的大学,然后成材走向社会,就像这里的每一个大学生一样,而现在,八年以后的我,孤零零站在校园林荫道上的我,甚至没有上过一堂大学里的课。
命运怎么把我推到了这般尴尬的境地呢?
前方不远处的篮球场哨声大作,随即是一阵热烈的加油声,洋溢着青春热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