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站在玄师府天井正中的梨树上,足下树枝上盘踞的蝉虫受了惊,骤然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鸣响。
她敛着眸,一身白衣萦满月华,清清冷冷地立在树梢。若非她周身飘浮着道道血一般的丝线,恍惚间,定有人能错眼将其认成月宫仙子下凡。
若是寻常人挑了这样的夜晚闯入他人宅邸,那必然是做贼心虚,掩人耳目。
可惜来者是姜凝,她漏夜前来,只是忧心惊扰了相邻的无辜百姓。
而这大摇大摆破门而入的姿态,才是她此行意图。
玄师府是个四进宅院,占地不小又位置极佳,不论姜凝何时前来,这般做派,都该引出一众奴仆侍卫前来察看。
奇怪的是,姜凝一路径直闯入宅邸,非但正门无人值守,就连四周厢房也悄然一片。
这是座空宅。
除了玄师辛满留下的那些破败机关,这座府邸中唯一能动的,怕只有此刻姜凝足下的一树夏蝉了。
姜凝神情不变,只垂眸望着两旁禁闭的厢房屋门,纤手一抬,红唇轻启,道:“掘地三尺。”
话音落定,周身柔软如水的丝线倏然散开,血红的华光如同花火在姜凝身后绽开。
她微眯起眼,足尖轻点,几片青绿簌簌而落,一个巨大的暗红色阵法以她为中心缓缓铺开,繁复诡异的符文如血迹不断蔓延,直到彻底包裹住整座府邸。
随后,仅限这道阵法中的土地开始震荡。
柔软纤细的丝线削铁如泥地洞穿了所有屋舍,墙壁轰然崩塌,屋顶砖瓦倾落,可怕的巨响如同异兽怒嚎直冲云霄,又在接触到八方阵法红光的瞬间销声匿迹。
姜凝目光平静如水,一寸一寸划过化为废墟的屋舍。
果然,人去楼空,玄师辛满谨慎,怕是把有点儿价值的一家一当全撤了干净。
姜凝移开目光,沉思着望向皇宫方向。
若是玄师致仕,朝野之中,人鬼两界,不可能半点风声也透不出——那么辛满不在府中,还有可能在哪儿?
天子清衡宫,或者,西崇山行宫。
她凝起眸,手掌虚空朝下一压,沉声道:“搜。”
阵法撤去,丝线在废墟上空盘旋一瞬,遂猛然扎根地里,朝四面八方游荡而去。
姜凝盘腿而坐,仔细感受着西崇山与皇宫两个方向的丝线波动,这些丝线与她心意相通,就如季淮与机关人那般密不可分。
这几百年来,与其说丝线是服从于她的法器,倒不如说,它们成为了她缺失的神经与感知。
阵法撤去,蝉声渐弱,待夏夜重归寂静,姜凝猛然睁开双眼。
——西崇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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