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鬼摇摇头:“这个不行,帮了她,我的命就没了。”
禅似沉默了很久,又道:“那我帮她,我舍命帮她。”
老酒鬼笑了,掀起眼皮打量他:“你谁啊?说这豪言壮语?刚刚上任就干得了这个?小雏鸡,你如今就算有十条命,全花了也帮不了她。”
禅似便走了。
不久之后,他又找到老酒鬼,提了一个新的愿望,也关于她,却很好实现。
他问:“能不能叫她忘了我?她日日待在鬼界,我有愧于她,不敢相见。”
老酒鬼想了想,了然了:“我可以叫她忘了……你是画圣。”
禅似很满意,转身便走了。
老酒鬼喝了一口酒,醉醺醺地瘫在榻上:“小情圣,挺贼的。”
人的记忆和神魂,是世间最玄妙的东西。
老酒鬼并不知道,疯疯癫癫的画圣死前最在意的,至死不忘的人,竟会在死后被新的归墟殿君忘却。
而新上任的归墟殿君,也会在很久之后才慢慢想起:好像那个时常坐在忘川山坡上的女鬼。
……她不仅是当年宫宴上帘幔后的姜国公主,也是长林苑草场上的,他的心上人。
“禅似,你以后,都别再管我的事了。”
姜凝留下一句话便走了,藏书阁空荡荡的,寂静一片。
禅似走进墙内,望着一无所有的暗室,心中连半分怒意都生不出了。
他只觉得自己可笑,觉得自己悲凉。
姜凝没说错。
他爱着长林苑的那个红衣少女,爱着他死前都没有离身的那个画卷。
他没有爱过笔下的神女,也没有爱上初入鬼界的,失魂落魄的姜凝。
他爱的只是五百年前的一段记忆,甚至只是长林苑中的瞬间的幻影。
袁钟跌跌撞撞地闯入墙内,脸上白了几分,原先苦哈哈的绿色倒因此变成了浅青。
禅似抬眼扫了他一眼:“脸色不错。”
袁钟欲哭无泪,从袖中摸出一副卷轴:“殿君……我怕出事,偷偷留了一幅。”
禅似长睫轻颤,破碎的目光落在那幅系得极好的古旧卷轴上。
泫然,似有泪要滑落下来。
他的,他的……
五百年前也好,此时此刻也罢,他唯一能留住的,竟然还是这一幅画。
禅似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罪加一等,罪无可赦。”薄唇一抿,突然念出八个字。
袁钟当场裂开,膝盖一软,差点没瘫在禅似脚下:“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