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淡淡地笑了一声,疲倦地偏过头去,好像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姜凝踌躇着,又道:“我也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承华宫中。”
当年的季淮算是好脾气,十几岁的小孩,即使听她说了那样重的话,还是恭恭敬敬地将她请了出去。
可后来姜凝再去承华宫中,只见原本放在案上的典籍均收在书阁角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许久未动的样子。
于是她瞬间就明白了,季淮曾经对机关术如此热衷,几乎到了手不释卷的地步。能使他将几本古籍束之高阁,怕是真的将她厌恶到了极点。
季淮闻言,脸色终于缓和一些,给了点反应。
只听他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江光莹。承华宫……很黑的、很冷,没有光的。”
姜凝一顿,犹豫着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低声道:“我不会丢下你了…我那时只是想着,不过五六年,你的眼睛就能恢复了,我就能带你走了。因此——”
季淮一怔,随即转过头来,一双杏眸冷冽地望着她,重复道:“不、过?五六年?”
姜凝对上他的眸子,思维突然断了一瞬,几乎理解不了他突然生气的原因。
季淮只觉得自己喉咙发涩,极其艰难地笑了一声:“江光莹,五六年…还不够久么?”
姜凝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她无措地望着他,恍然间,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丢进了无边无涯的忘川之中。
生前种种鲜衣怒马、张扬恣肆的年少记忆纷至沓来,鲜活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但那已经是……五百年前了啊。
姜凝回过神,将自己从混乱的记忆中脱离开来,方才缓缓意识到,季淮与她不一样。
季淮是人,是年方十七的少年。他被关入承华宫时,是最年少无虑的岁月——六年的时光,几乎相当于他的大半个人生。
姜凝几乎忘记了:凡人一生,又有多少个六年呢?
她动作僵硬地去拉少年的手,轻声道:“对不起。真的……”
话音未落,她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愣住了——季淮的掌心一片湿冷,连手指都在微微发颤,明显是难受得很了。
姜凝忙道:“季淮!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季淮一手捂着腹部,冷汗涔涔,疼得声音都发虚:“…胃。”
姜凝好久没有做人,肉身于她不过是虚套着的壳子,除了北冥那些强到可以伤害魂魄的魔物,几乎没有伤势能让她感到疼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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