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偏偏就如此奇怪。无言寻遍了方圆五里,竟没有丝毫踪迹,那二人便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无奈之下,无言只好返回五福客栈,正午时分便休息了。
他身上所余不足二两银子,却不知能维持几日。可怜这一身武艺的少年英雄,初出江湖,竟为钱财所困。他毕竟经验不足,又为人厚道善良,纵然再聪明,乍进这市井江湖,岂能不吃些亏?
却说他恁早睡下,并非无故,乃是另有打算。无言心想:我夜里出去,净往镇外偏僻处走动,若是能遇上几个拦路的强盗便好了,他们的钱财本就来之不义,我去拿些来也不违道义。
不想刚躺下半个时辰,无言便被敲门声吵醒。
无言晚上要出去,此刻本是合衣而卧,听得有人敲门,翻身下床,开了房门却是四个穿戴整齐的赭衣汉子。
为首的汉子见了无言,拱手道:“见过公子。”
无言道:“在下并不认识诸位,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那汉子道:“我等乃是恩义庄武士,奉庄主之命前来送还宝剑。”说罢果然从后面一人手中接过一把黑布裹着的剑,双手捧着递与无言。
无言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怜云剑,心内大喜,却未表现出来。丢下黑布,也不再掩饰,直接将剑拿在手里。因道:“此剑怎会在贵庄主手中,莫非是他将那盗剑之人擒住?真不知该如何感谢贵庄主才是。”
汉子道:“公子不必客气,我家庄主请公子过府一叙,不知公子是否赏光?”
无言心想:人家帮忙寻回宝剑,纵是不请,也理应当面致谢。不料他正欲说话之时,那汉子却道:“公子似乎尚有一包袱在敝庄,正好一道取来。”
他不说此话还好,说了无言反而不悦道:“既是这样,你等为何不连包袱一并带来,莫不是以此要挟于我?”
汉子忙道:“岂敢!实是我等疏忽,忘了带来。”
无言自然不信,却也并不说破。此刻他好奇心已被激起,还真想见见这位神秘的恩义庄主。于是抱剑道:“既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相烦引路。”
无言随着那四人出了镇子,五匹快马,一路北上,一口气竟奔出了三十里。
无言问道:“却不知这‘义庄’还有多远?”
一人回过头来,苦着脸道:“公子,是‘恩义庄’。”
无言岂能不知,只是一路无聊,拿他打趣而已。忍住笑道:“哦,原来如此,是在下听错了。莫怪莫怪!”
那人亦笑道:“哪里!公子莫急,再需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果然又行了七八里,就见到了一座大庄园。无言万没有想到,此处荒野之地竟有如此庞大壮观的建筑!单是那近两丈高的围墙就已气势逼人了,竟还有一高大的门楼,上面布满身着赭衣的武士,手持弓弩,严阵以待。而那“恩义庄”三个金字笔锋苍劲,显然是出自名家手笔。这哪是庄园,俨然是一座小城!再看那朱漆大门已然敞开,十二名手持朴刀的武士分立两旁。
无言下马,登时有人帮他牵过马匹。他随先前那四个武士步入庄内,这一进来便更加惊叹。庄内道路铺设之平整、屋舍修饰之精美、园林布置之巧妙,纵比起皇宫,也差不了许多。
四武士将无言带入厅堂,拱手道:“公子在此稍候,我家庄主马上就来。”言罢,退了出去。
无言环顾此间,自是金碧辉煌,遍布珍奇古玩。无言一向淡泊名利,自不把这些放在眼中,独向墙上一副小小的卷轴而去。近前一看,轴上裱的竟是王献之的《中秋帖》,价值何止万金!
“公子请用茶。”一个极其甜美的声音传来。无言回头一看,一个少女正端着红木托盘进来,小心翼翼地将茶壶放在案上,缓缓倒满一杯。无言只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馨香袭来,却非是碧螺春的茶香,而似自那少女身上散出的。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分外轻松,不经意间看了那少女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端得是令他三魂出窍: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秋瞳剪水,修眉镂月,朱唇皓齿,一顾倾城。秀发及腰,头上插一支凝脂白玉笄,质地细腻无一丝瑕疵。穿一件雪白的对襟丝边背子,隐隐露出淡粉色的褥裙。清纯而脱俗,典雅而若仙。
“公子!”少女被无言盯着看了不知多久,面颊早已绯红,低声唤道,“您的茶。”
“啊……多谢姑娘。”无言回过神来,自觉有些尴尬,顺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已凉了。
无言赞道:“在下原本以为似姑娘这样的女子只在画中才有。”
少女一笑,道:“那公子现在如何以为?”
无言道:“现在方知,世间哪有画师能画出姑娘的美貌呢?”
少女“扑哧”笑出声来,道:“公子可真会说话!”言罢款步走到无言方才站立处,道:“公子似乎对这《中秋帖》很有兴趣。”
无言一惊,原以为她只是个丫鬟,书读的应该不多,笑道:“姑娘也知道《中秋帖》?”
少女莞尔一笑道:“王献之书法兼众家之长,如龙跃清泉,出于神智,可惜传世不多。这《中秋帖》又是献之书中精品,可谓极为难得。”
无言叹息道:“似姑娘这般才貌双全,更是极为难得啊。”不禁暗暗佩服:这恩义庄规模宏大,财力雄厚,更可敬者连一个丫鬟都这般非同凡响,那庄主想必更是了得。
少女含羞道:“公子谬赞了。”
无言道:“敢问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