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我一身的湿衣服,似是有些嫌弃。
我在他的目光下瑟瑟颤抖,悄悄缩回手,将湿漉漉的袖子藏了藏,压回了外衣下方。
他却伸手过来,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眼神掠过那只手,他的袖口处沾了面粉。
想必我的手腕一定是又湿又凉,因而使他蹙了蹙眉,又颇为不豫地松开了。
我怕惹得他生气,忙将糕点接过来,闭着眼睛抿了一口。
原来是梅子糕。
不得不说,苏澜的手艺精湛的很。
这梅子糕软糯清香,酸甜爽口,还散发着丝丝的雪香味。
我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好甜!”
他看着我,不言不语,又拎起了那卷书,坐回了书案前。
陛下要看书,我岂能在这里干看着。我连忙站了起来,走到书案边:“陛下,我来为你念书。”
他却瞬时将书一卷,把我的手敲开了,嫌弃道:“手拿开。”
我立刻红透了耳根,悄悄抖了抖残留着些许糕点屑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一转眼却瞥到他唇畔似笑非笑。我顿时有些羞愤,这有什么好笑的么!
苏澜不再说话。我规规矩矩地候在一旁,看着他目不斜视地读着手中那本《策论》,不免心猿意马了起来。
过去曾听别的宫女说,陛下视力极佳,即便是在夜里也能一目千里。想来之所以要命令侍女替他念书,也是因为爱惜双目。
我一面胡思乱想着,目光扫过他手里那页书,上面正写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我愣了愣。局势诡谲多变,自上回接到消息说周围的眼线里有叛徒,我的枕底已许久未曾收到过纸条了。
算起来这回已断了足有一个星期了,虽不能说是罕见,但总让我惶惶不安,唯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的思绪飘向很远,不经意间轻声脱口:“四国总有一日会合一的么?”
话既出,我才回过神来,见苏澜侧睨了我一眼,那道目光深冷幽静。似乎是我扫了他的兴,他合上书,皱了皱眉:“话多。”
我打了个冷颤,正欲谢罪,他却突然发话了:”寝仪司的女官说你是昭国的奸细,你可知道?“
这发问实在是猝不及防。
我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无措地”啊“了一声,顿时全身僵硬起来。
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直视着我。
我的目光对上他的。
那双眼睛沉如渊水。我的四肢血液逆流,手脚冰凉,浑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没想他见我这呆愣的表情,却突然笑了。
我不知他在笑什么,只好一头雾水地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姿势僵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