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硬是认定我在找他。”
她烦躁地咬了咬牙齿。遭到持枪蒙面人的抢劫似乎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好吧,带我去车库吧。”她说,“我得看一下那个陪我来的人怎么样了。”
我们沿着小径,转过一幢房子的拐角,看到前方有灯光,接着又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一处被两盏泛光灯照得敞亮的马厩,四周有围栏。那地方还铺着砖头,下坡路的尽头是挡在中间的栅板。一辆辆车泛着光泽,一个穿棕色工装的男人从凳子上起身,迎过来。
“我男朋友还没醒吗?”维维安漫不经心地问他。
“恐怕是的,小姐。我给他盖了条毯子,摇上了车窗。他应该没事的。就是在休息。”
我们走到一辆气派的凯迪拉克跟前,那个穿工装的摇下了后车窗。一个男人邋遢地躺在宽敞的后座上,一条花格毯子拉到了下巴位置,正张着嘴打呼噜。看起来他是个很能喝的高个金发男人。
“来见见拉里·科布先生,”维维安说,“科布先生——这位是马洛先生。”
我嘟哝了一声。
“是科布先生陪我来的,”她说,“真是个出色的护花使者,这位科布先生。那么体贴。你该看看他清醒时的样子。我也该看看他清醒时的样子。总有人该看看他清醒时的样子。我是说,只为留下记录。那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转瞬即逝的那一刻,很快湮没在时间之中,但永远不会被忘记——拉里·科布也有清醒的时候。”
“嗳。”我说。
“在那些满脑子不愉快的时候,”她用别扭的高嗓门接着说道,仿佛劫匪造成的惊吓这时才开始显山露水,“我甚至想过嫁给他。我们都有那样的时候。家财万贯,你知道的。游艇,长岛有房子,新港有房子,百慕大有房子,这里那里,也许全世界都有房子——只消喝掉一瓶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就能到家。而对于科布先生来说,喝一瓶威士忌花不了多少时间。”
“嗳,”我说,“他有司机可以送他回家吗?”
“别说‘嗳’。粗俗。”她拱起眉毛看着我。那穿工装的男人狠狠咬着下嘴唇。“噢,他肯定有一个排的司机啊。没准每天早上他们都要在车库门口列队呢,纽扣锃亮,制服挺括,白手套一尘不染——体面得像西点军校出来的。”
“好吧,司机到底在哪里?”我问道。
“他今晚是自己开车来的,”那穿工装的男人说道,简直是在道歉,“我可以给他家里打电话,叫人来接他。”
维维安转身朝他一笑,仿佛他刚刚献给了她一顶钻石头冠。“那样就太好了,”她说,“你愿意吗?我真的不想科布先生就这样死掉——嘴巴都还张着。有人会认为他是渴死的。”
穿工装的男人说:“他们只消闻一闻,就不会那么想的,小姐。”
她打开包,抓出一大把钞票塞给他。“相信你会照顾好他的。”
“天哪!”那男人瞪大了眼睛,说道,“一定照办,小姐。”
“我姓里根,”她温柔地说,“里根太太。你也许还会见到我的。来得时间不长,是吧?”
“是的。”他捏着那把钞票,双手狂乱地动着。
“你会喜欢上这里的。”她说。她勾住我的手臂。“我们坐你的车吧,马洛。”
“在外面的街上。”
“完全没问题,马洛。我喜欢在雾里散个步。会碰上很有意思的人。”
“噢,得了吧!”我说。
她勾住我的手臂不放,颤抖起来。我们朝停车的地方走去,她紧紧勾了我一路。到了车子跟前她才算是不抖了。我在房子背面的一条蜿蜒的林间小路上行驶。小路尽头的德·卡岑斯大街是拉斯奥林达斯的主干道。我们掠过那一盏盏光芒四射的古旧弧光灯,片刻之后,到了一个城镇,眼前出现了楼宇、死气沉沉的商店、夜用门铃上亮着灯的加油站,最后是一家还没关门的杂货店。
“你最好先喝一杯。”我说。
她动了动下巴——不仔细看就是车座角落里苍白的一点。我斜穿到对面的路缘前,停好车。“一点清咖配上少许黑麦威士忌,管用。”我说。
“我会醉得像两个水手对饮那样,一定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