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楼主在哪里?!”然而,一起杀入月宫的碧落,却在此时急急冷漠的询问,将孤光瞬间恍惚的神志重新拉回,“我要杀了迦若!”
“在神庙——”想起萧忆情和舒靖容,孤光眼里陡然雪亮,心中突地一跳,不知道是什么样不祥的预感。他回头看着神庙方向,忽然间、听到了隆隆的低沉响声,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整个灵鹫山都颤抖了起来!
“天!”孤光脱口惊呼,发现不知何时空气中那些飞散的恶灵都舍弃了他们,迅速的往圣湖方向云集,密密麻麻的、在湖上方织成了浓厚惊人的白雾,云雾最浓的核心里,仿佛有什么不停地移动着,带动那些恶灵往前走去。
碧落已经展动身形,向着圣湖方向掠了过去,浑不以那些可怖的恶灵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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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忽然沉寂下去了,天光从云层后透出,丝丝缕缕照射下来,笼罩天地。
那些劫灰依然在空中飘浮着,然而不等落到他们衣襟上,就纷纷在半空的光与影中湮灭了踪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萧忆情站在圣湖底上,四顾白骨累累,一眼望不到边际。
眼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恸哭的阿靖,身后是失去了魂魄的明河——而他一个人站在这茫茫的白骨荒原之间,陡然间仿佛有什么极度悲凉辛酸的利剑,一分分刺穿他的心脏。蓦然感到说不出的痛苦,听雪楼主捂着心口弯下腰去,却依然不说一句话。
当所有的语言都已经无能为力,他已不求再在她的面前分解一言一语。
在灵鹫山顶听到迦若合盘托出最终的计划,并开口请求他的援手时,他内心瞬间的震动无以言表——对于一个已经操控天地、俯仰古今的人来说,有什么还能值得他为之付出这样放弃永生、永闭地底的代价?或者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然,那是佛家的慈悲,不料却在这样操纵邪术的大祭司举止中真正的实现。
那一刀,是他对于那个不知道是青岚还是迦若的大祭司的允诺——那样毫不迟疑毫不留情的绝决,正是出于对这个最强对手最由衷的尊重。
挥刀斩首的瞬间,头颅脱离身躯飞出,听雪楼主听到了他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多谢。”
然而,那一句话,和迦若脸上最后如释重负般的微笑,只有他一个人听见和看见。迦若…迦若,想不到,在这个世间,最了解你的,到头来竟然还是我。
只是,又如何对她说明这一切。抑或,说了也无济于事——已经是在她面前亲手砍下了那个人的头颅,将她的青岚永闭地底、永世不得超生。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动手,看着夕影刀齐肩掠过那个人的身躯,看着人头如同流星般划落!
她即使了解了真像,无法再责备他什么,但是心里那样的阴郁却永远不会再散去。
——那将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再逾越的鸿沟。
阿靖,阿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毫不掩饰的痛哭,放下了一切刺人的骄傲和自卫的矜持,就像一个迷途小孩一般的恸哭。你的真性情,从未在我面前这样的流露过。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迦若对我说过、那日你没有下灵鹫山,是因为得知了“青岚”十年前的死讯而神志溃散;然而,现在为了“迦若”的死,居然还是能让你这样崩溃般的失态——
到底,在你内心里,也从来没有法子将“青岚”和“迦若”两个清楚地区分开来吧?
和那个大祭司一摸一样啊。
心里的痛苦仿佛一把利刃,慢慢将胸臆切成两半,听雪楼主剧烈的咳嗽起来,俯下身去用手紧紧捂着嘴,然而暗红色的血还是从指间淅淅沥沥洒下,滴入地上的森森白骨。
“站直了,孩子。”陡然间,仿佛有清风吹来,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柔声嘱咐,恍惚而温婉,犹如回声,“好孩子,别对任何事低头啊。”
萧忆情蓦然抬头,四顾,然而满目白骨,哪里有半个人影。
“斩下我的头颅吧,萧楼主。我会把你母亲的遗骸怀给你,并让她得到解脱——所有的恶灵都会追逐着它而去,然而,令堂的魂魄却决不会……因为她看到了你,必不会为任何东西而离去。如果你感到有清风绕你三匝而去,那么便是令堂魂魄归来,再入轮回。”
陡然间,记起了迦若的话,听雪楼主脸色再也忍不住的改变,脱口叫出声来:“母亲……母亲!是你么?是你么!”
没有声音回答他,只有清风缓缓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