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没理我,也上了一艘轻舟,与我擦身而过时道:“既然越王殿下执意给士兵示范,我奉陪,不过你不得下水。”
我伸枪勾住他船舷:“我不下水,你输后也不得反悔!”
江原不声不响地抽出长剑,剑尖猛挑开我的枪尖,桨手疾划,驰向对岸。
我命桨手沿岸划到下游,等到人员齐聚后,随即将他们分为两队,一队到对岸去接受江原指挥,另一队乘快艇准备逆流攻船。还没开战,两岸上和船上就密密麻麻挤满了观战的士兵,我见状命千夫长们前去下令:“传令将士们仔细观看,尤其注意学习进攻和防守的节奏与技巧,别只顾关注胜负!”接着,我将进攻要领简短叮嘱一遍,命裴潜在岸边擂响战鼓,便率一百人分乘十条快艇逆流而上。
因为人数只有百人,进攻范围被限定在船的一侧,十艘快艇很快包围了“大船”。我选择的进攻方式与普通士兵们训练时一样,每十人一队,分别从不同位置交错登船。我留在最后,随时纠正百夫长们的偏差,由于动作有序,相互间又合理穿插,很快便接近了“大船”船舷。
江原的一百人早已经布置完毕。为防伤人毁船,演练不能用弓箭滚石,他们照旧只有等对方靠近之后才可迎战。守船的人马被江原分成了三队,两队前后交替用长矛下刺,另一队用于补充空档。
不得不承认这样安排十分合理,兼顾了防守的严密与灵活性。有几名百夫长已不慎“中枪”,不得不跌下船去。我以口撮哨,迅速指挥人马三三结成一队,遇有长矛来刺,两人从旁照应,一人继续上行。如此配合之后,士兵“受伤”落水的次数立时减少,有二十几人已经成功登船,对方负责防守他们的士兵也只得减去同样数量。
再过一会,又有十余人成功登船,我抽空看一眼岸上观战士兵,见许多人都表情专注,不由欣慰。我左手握住登船铁钩,回身轻轻一跃,牢牢攀在“大船”上。接着手足并用,沿着船板相接的缝隙迅速攀援而上。很快接近船舷,却听旁边一名百夫长急喊:“殿下小心左侧!”果然一柄长矛斜刺而下,我左手铁钩相迎,手腕翻动,将长矛绞落水中。
我本想借机上船,只听“扑通”声不绝于耳,十几名即将要攀上船的百夫长齐齐落水。定睛向上看去,是江原眼看登船人数越来越多,亲自出手了。按照规则,若上船者过半便算守船失败,而上船后的士兵不得再动手帮助同伴。我当即放弃登船,悄然攀到江原所处位置的下方,等到他长矛再次将一名百夫长刺落,劲力未受之时,我足下猛然借力一蹬,身体凭空跃起,单手抓住了他的矛杆。
江原冷不防被我向下一坠,身子却已半探出船舷,他急忙稳住重心,看清是我后,面色发沉:“放开,如此偷袭算什么?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扔下去!”
我左手铁钩早已钉住船壁,闻言笑道:“太子殿下仗着武艺高强欺负新兵,也算光彩?你不妨便松开手试试,看我会不会掉下去。”
江原哼一声,用力将长矛回撤,我牢牢握住,借他回撤之力又攀上数步。百夫长们又有几人上了船,江原面色阴沉,再将长矛回撤,却在半途突然将力道转换方向。我险些被他诓到水里,暗骂一声,突然放开矛杆,沿船壁游行而上,右手攀住船舷的同时,左手铁钩迅速绞住矛杆。
江原以为我又要夺他兵器,故伎重演。我不再上当,却趁机腾身再跃,伸手抓住了江原手臂。江原微惊,我得意地一笑,正要借他翻身上船,却见江原神色诡异,我才意识到犯了一个错误。可惜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已经拉着他直直向船下坠落。
周围响起惊呼声一片,我心念电闪,左手伸出铁钩在船壁上一路划过,终于在距水面尚有半丈时止住下坠之势。江原拒绝我援手,一脚踏在船壁上,减缓了下落速度,饶是如此,他依旧颇具力度地闯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把自己浇了个透。
我看着他的狼狈之态,不由大笑:“太子殿下,抱歉得很,我忘记你不是船舷了。”
江原抹了抹脸上的水,满脸愠色地游向岸边。我憋住笑重新攀上船,对已经看傻的攻守双方道:“愣着做什么,继续!”
不多时,一名负责千夫长宣布攻方以微弱优势获胜。我看了看数量,登船六十七人,落水四十三人,其中近半数都是被江原挑下去的。我在岸边集合百夫长们,先将他们肯定一番,才将他们进攻与防守时的技巧缺失细细指出,最后道:“无论进攻防守,最讲究相互配合,对敌时,只要十人、百人甚至千人、万人的行动协调如一人,你们就会所向披靡,不必惧怕任何强大的军队!如何做到?彼此间相互信任、并不断磨合,对上司绝对服从,对下属了如指掌!你们和你们手下的士兵不是能力不够,而是还欠缺相互配合的意识,日后训练时务必留心。”
百夫长们若有所思地点头表示信服。忽然有人问:“万一实战中有太子殿下那样的强手,我等之中又没有越王殿下这样的大将,如何是好?”
我赞许地笑道:“好问题。有两种方法:一是自己刻苦训练提高自身作战技巧,同袍间配合严密无间,这样即使强敌来临,你们再弱也可以支撑。以后赵将军还会教授你们各种阵法,专用于敌强我弱的情形。”
众人听了面色欣喜,又问:“殿下,后一种呢?”
我微笑:“后一种便是期盼军中安排可与之匹敌的将领带领你们作战,就如今日。”
他们露出失望神色:“这不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了?”
我道:“靠人还是靠己,各位可以自己选择。”
百夫长们急忙齐声道:“当然靠己!”这一喊,竟然大有震耳欲聋之势。
我扫视一下岸上围观诸人,发现不少人跟着吼,不由笑起来,对千夫长们道:“继续训练!”拍拍就近一人的肩膀,回身登上快艇。
到了对岸,我询问江原在何处,却报太子殿下已经回城更衣去了,并留话给我,可以在军营中居住,不必回城。我隐隐生出一些疑惑,就算输了,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罢?怎能如此离开,连一句话也不肯当面讲?
裴潜兴奋地跑过来,高声道:“大哥你刚才没看到,岸上的人都傻了,你那几下登船,凌空一跃把太子殿下拽入水中,干净利落!?